服徭役的時候,劉季去過鹹陽,還在鹹陽宮外麵溜達了一圈。
不過他也隻在大門口,朝內瞥了幾眼,沒進入過章台宮,沒見過嬴政的龍椅與排場。
此時,他的皇帝夢中,“假·章台宮”隻是個州府級彆的縣衙。
大概是彭城府衙。
夠威風氣派,卻遠遠不夠皇帝的位格。
而且,劉季頭上還戴著他自己編織的竹冠,而非皇帝的冕旒。
此時劉季正在跟他老爹“劉老太公”說話,無崖子老道站在邊上。
“爹,你往日一直說我不如二哥能乾,不擅經營家業。如今你再看,我和二哥置辦的家業誰更大?”
劉季坐在“郡守椅”上,得意洋洋跟下首的劉老太公說。
“三兒,你真能乾,你二哥不如你啊。”
劉老太公臉上隻有慈愛與讚許,沒半點恭敬,更沒有畏懼。
這就是劉老三對老爹的期許:多誇一誇他,喜愛他,就夠了,不需要敬畏。
“哈哈哈~”
劉季暢快大笑,又將目光投向下首,另一個白胡子白眉毛的老者。
“無崖子道長,你教我的《老頭樂》,如今已經大成。你說說看,是你厲害些,還是我更強?”
劉老三挺直腰杆,滿臉威嚴,渾身上下散發猶如實質煙霧的王霸之氣。
呃,劉老三周圍真的環繞一圈金色的霧氣,金霧中還隱約呈現五爪神龍的樣子。
劉老三在幻想《老頭樂》大成後,人皇之權該有的氣勢與模樣。
金霧逼近無崖子老道,老道戰戰兢兢,麵有敬畏之色,就要彎腰下拜。
小羽很想抽劉季兩巴掌。
——果然,隻要有了足夠強大的力量,這廝就會變成“逆徒”!
她一步踏出,進入劉老三夢中,與夢中的無崖子老道重合在一起。
就要彎曲的腰杆子,重新挺直,直視劉老三,問道:“劉季,你如今《老頭樂》大成,已經超越嬴政,成為天下第一人皇。
你打算如何報答老夫的傳道授業之恩?”
劉老三怔了怔,臉上浮現迷茫之色。
這不是他“夢想”的劇情。
夢中大腦的運轉速度和模式,與正常狀態下差彆巨大。
反應更慢,思維更加跳脫,專門往奇怪的方向想。
不過,無論多奇怪,夢中所想所言,也比現實更加接近真心本性。
“道長,你當日自己說的,不要讓我喊你老師,你也不是我老師。
不過,道長的確傳我大道,此恩重於泰山。
道長想要什麼,儘管說,我一定滿足。”劉季豪氣地說。
夢中不會撒謊,這就是他的真實想法。
小羽道:“你也知道,老道是個不入真流的散仙。
如今想要飛升天庭,混個‘神仙之宗’,卻苦於天功不夠。
能不能借我一些皇朝氣運?”
劉季麵色微變,沉聲問道:“怎麼借皇朝氣運?”
小羽笑道:“煉氣士修煉‘金剛禪邪法’,驅神馭鬼、擔山覆海,各種神通,信手拈來,十分威風。
可若是不能借皇帝的敕封,洗清身上的惡業與因果,將來免不得被天庭、地府責罰。
這種借皇朝氣運的方式,算是比較溫和。
還有一種,讓皇帝直接敕封為‘某某王’、‘某某天君’、‘某某大神’,開壇祭天,向上蒼稟告敕封的內容,再向人間各郡府宣布敕封的聖旨。
最後,皇帝為敕封的‘大神’修建寺廟,讓朝廷官員帶頭祭拜,以至於神州百姓也將之當成正神,逢年過節進香祭拜。
用這種方法借王朝氣運,封為人間神祇,對國運的損害比較大。
來個七八次,你的帝國恐怕得傷筋動骨,甚至五癆七傷。
但可這還不是最狠的。
最狠的是迷惑君王,讓君王許與‘國師’之位,把國運交到他手裡。
惡業由君王承受,人道氣運被他受用。”
劉季驚得差點醒過來。
不過,他沒有暴怒大叫,隻陰沉著臉,問道:“無崖子道長,你想要用哪種方式,借我皇朝氣運啊?”
他眼中已有淡淡的殺機。
小羽歎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天地萬物都是陛下你的,從來隻有陛下恩賜,哪輪得到老道要求?
陛下自己看著辦吧,覺得老道值得什麼恩賞,便給什麼。
陛下給什麼,老道便受什麼。”
劉季麵色好看了些,眼底的殺機迅速消失不見。
他糾結良久,緩緩道:“道長身上若有什麼罪業和因果,我可以幫忙清洗乾淨。
沒了惡業,你多積累天功,自然能飛升天庭,入神仙之宗。
你看如何?”
“多謝陛下恩賞。”
小羽得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便立即脫離了無崖子老道的身體。
換成“丘山老母”的馬甲,從大殿之外闖進來,喝道:“劉季,沒有韓信相助,你也敢做皇帝夢?”
劉季呆了呆,茫然道:“誰是韓信?”
“淮陰韓信,兵法天下無雙。他正在尋一位寬厚英明的恩主,投入其門下當個食客,你願不願意?”丘山老母道。
劉季還是有些懵懂,卻連連點頭,道:“願意,願意,十分願意!韓信在哪?讓他快快來我家當個食客。”
丘山老母道:“明天上午,有一腰掛長劍的青年,將要來中陽裡找你,他就是韓信!”
說完她便直接消失在劉季夢中,瞬間返回淮陰城外的小羽本體。
劉季又渾渾噩噩,做了些亂七八糟的夢。
等到院子裡的大公雞開始打鳴,他才被“生物鐘”喚醒。
可他醒來後,一直頭枕雙臂,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屋頂發呆。
呂雉在呂家當“二小姐”時,就有早起煉氣半個時辰的習慣。
如今嫁到劉家,她依舊會煉氣打坐半個時辰。
然後去院子裡喂豬、喂雞、喂牛,再做早飯喂人。
她很忙,忙得動了胎氣,胎兒有些體虛。
幸而在幾日前,她從秋水妹子那兒得到一部養胎秘法。
最近修煉得很勤快,起床更早。
每天早中晚,都要修煉一個時辰。
得知她是為了養胎才練功,劉季和劉老太公也允許她“偷懶”。
隻她二嫂,會悄悄嘀咕,說些怪話。
“你還躺在床上乾什麼?如果不練功,就幫我將豬和牛喂了!”呂雉道。
“昨晚,我做了個夢。”猶豫了一下,劉季還是把心事說了出來。
“真不害臊,一個亭長,也敢做皇帝夢。”呂雉嘴上嫌棄,心裡卻非常滿意。
她不怕丈夫懶惰敗家,就怕他沒大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