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妖塔噗……”
“噗哈哈……”
“嘿嘿嘿嘿……”
聽到鎖妖塔三個字，陪伴沈樂的年輕道士靜言立刻笑彎了眼睛，眼中閃過回憶的光芒。很顯然，這位也在不同版本的遊戲當中，一遍一遍，死去活來，折騰過各種鎖妖塔……
“你彆說，你還真彆說。”他一邊笑，一邊歪歪倒倒地往下走，時不時地呲溜一下，再艱難穩住身體：
“我當年也懷疑過這個是鎖妖塔來的——而且，說真的，這座瓷塔，當年我確實感受到有妖氣來的，後來被切斷了，就沒有了！”
沈樂心驚膽戰地看著他下來，隨時準備召喚風漩拉他一把。等他站到平地上，才終於鬆一口氣，側轉身體，招呼他來看：
“你是說，這座瓷塔？它當時多高？有多少層？被砍壞了以後，都是堆在這裡嗎？”
“大概……比我高一些吧。”年輕道士靜言努力回憶了一下，抬手比比劃劃：
“大概，我站直了，手伸到最高點，能夠摸到最高的屋簷……但是摸不到頂上那個珠子。總共有……六層？還是七層？還是九層？”
他不太確定地搜刮著記憶。沈樂已經蹲下來看那個瓷塔：
現在顯示出來的部分，每一層的高度，大概30厘米左右。如果七層塔高，就是210厘米，再加上塔基部分，大約能達到220~230厘米這樣……
按照靜言道長的身高，他的站立摸高，差不多也是這個高度範圍。不過有一說一，這麼高的瓷塔，很少啊……
沈樂搜腸刮肚，奮力回憶了一下。瓷塔本來就是瓷器當中的偏門品種，迄今為止，出土的文物當中，仿佛最高的也就一米左右——
主要受製於瓷窯本身的大小。
相比之下，陶塔，或者陶樓，他倒是看見過更高的，比如一米五上下，但是超過兩米的陶樓也沒有見過：
陶樓這種東西都是隨葬品，要放在墓裡的，陶樓做太高了，墓室打算做多高？或者說，您有多高的品級，配造這麼大、這麼高的墓室？
“你對這個瓷塔感興趣？”靜言搖搖擺擺地走了過來，鞋底踩在一堆碎瓦片上，發出吱嘎吱嘎的難聽聲響：
“這玩意兒我聽前輩師長說過，最早好像是有十個還是十二個，我拜師的時候還剩兩個，剛到我受籙的時候就隻剩下最後一個了。
不是什麼太重要的東西，你想刨出來玩，想帶走都可以，要幫忙嗎？”
啊這……
這麼友善的嗎？
沈樂細細撫摸著瓷塔冰涼的屋頂，感受塔身內部的細微波動，當真有點心動。
這座瓷塔，雖然被斬碎了，雖然在地下被埋了很久——至少五年十年了吧，但是，它還是有靈性的！
沈樂能夠感覺到它的波動！
很細微，很雜亂的波動，像是很多小小的聲音在不停喊叫，但是，這波動，畢竟是有的！
“幫忙就不必了。”沈樂開始摩拳擦掌，卷袖子，左右觀看：
“你們允許我把它刨出來，允許我修複它，那就很好了！閃開點兒，我喊人過來！”
說是“喊”，其實沈樂一則沒有扯開嗓門大聲嚷嚷，再則沒有摸出手機，打電話或者在微信上搖人。
他隻是低頭垂目，肅立片刻，仿佛神遊天外。沒多久，山頂腳步雜遝，一排一排的人頭冒了出來：
【我們來了！】
【我們幫忙來了！】
【沈樂你就說要我們做什麼吧！是要把這裡的石頭瓦片，全都搬開嗎？】
【你劃一個範圍，我們這就乾活！】
靜言道長聽不見器靈們的說話，隻能看見一個一個，一組一組描金畫彩的泥俑，空著手，或者扛著東西，甚至騎著泥馬，排成長隊，喀拉喀拉往下走。
不等沈樂說話，靜言道長就嚇了一哆嗦：
“你們悠著點！悠著點啊！當心彆把你們摔碎了！”
沈樂的器靈啊！
那是多麼珍貴的東西！
萬一摔了，砸了，就彆說碎成一塊一塊了，就算是磕碰一下，這精致的衣袂線條，這生動的眉眼，豈不是太糟蹋了？
【嗬嗬，小道士不知道我們的本事。】
【彆說這麼矮的山坡，就是再陡幾倍，再難走幾倍，都難不倒我們啊！】
【怎麼可能摔碎？我們隻要踩在地上，就是大地托著我們走，絕對不可能摔下來的！】
沈樂保持微笑，假裝聽不見泥俑們的碎碎念，並不為靜言道長翻譯。
泥俑們湧到山穀底部，自動散開，空手的泥俑在前，抬東西的泥俑在後，自動形成幾條挖掘、搬運物品的通道。
沈樂扭頭笑看靜言道長：
“這些不用的東西，堆到哪裡去？再過去一個山頭方便嗎？”
“方便方便！”靜言快要看呆了，趕緊給他指路：
“周邊一片荒山野嶺，都沒人占的，可以隨便丟。從我們道觀開始，周圍幾座山頭，隻要目視看不見遊客的，都可以隨意！”
“所以現在大家沒事都飛無人機了，你們是不是就沒地方練劍了？”
靜言道長一張臉瞬間黑了，無奈扭頭。沈樂笑嘻嘻揮手：
“大夥兒幫幫忙！把這些瓦片，石雕，挪個位置，給瓷塔空出地方來！我來把這瓷塔部件找出來——”
泥俑們整齊劃一，開始乾活。騎馬人俑指揮，把所有泥俑分成幾組，安排分工；
一批跟轎泥俑負責撿東西，撿起來，放到抬妝泥俑抬著的擔子上，一件一件鋪開；
抬妝泥俑扛著所有的碎片，排隊從沈樂麵前過一遍，讓他親眼鑒定，確定沒有把瓷塔碎片撿走，倒去隔壁山溝；
抬拔步床的泥俑、抬花轎的泥俑安靜地站在旁邊，隨時候命。在靜言道長看來，拔步床大概是備著沈樂進去休息的，花轎就不知道在乾什麼了：
難道沈樂會坐進去，然後讓轎夫們抬著他前行嗎？
這個花轎，光拆開就要半小時吧！
沈樂卻已經沒空給道長答疑。他跑來跑去，一會兒去鑒定抬妝泥俑們抬著的碎片，一會兒去瓷塔屋頂邊上，拍照，記錄，寫寫畫畫。
時不時地還退開幾步，左看右看，又或者閉上眼睛，仿佛在感應四周。
好半天，等到瓷塔周圍，清出一個五米見方的圓圈，他開始在圈子裡來來回回，不停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