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天天,就是一天的天。”那暗室裡的女人,突然開口把自己的名字告訴林不隱。
天天道“你現在知道了我叫什麼,那麼咱們就算認識了。”
然後天天輕聲笑著,招了一招手,讓林不隱跟著她走。
林不隱已進入石牆中的房間,在這暗室裡又有一個暗門。跟著過去的結果,他事先並不知道,同樣也是猜不到——
當他跟隨那個女人天天走下去一道木梯,眼前居然便豁然開朗,發現了一個極大的新天地。
此刻,他就站在一個人力開鑿出來的洞口,這是暗室的底下、藏在地下的洞口。
洞外的天地令人意外的廣闊,有鳥語花香、飛禽走獸。
林不隱完全沒想到,在泥地下也會看到如此風景。上空燦爛無邊的陽光,竟然覆蓋了方圓近一千丈。
在地底居然能空出這麼大一個世界來,而且竟然還有陽光照進,他不由得開始抬頭去琢磨天空。
林不隱很快就發現了天空是怎麼回事,那是由無數大塊的透明石頭拚湊在一起的,這種透明的石頭應該是他那個巧手的神匠朋友趙器發明。
正由於他以前曾見過這種石頭,現在才沒有眼生,他犀利的眼神,自然一下看透了地底射進陽光的奧秘。
——世上一有了趙器,那麼什麼樣的天空都不會顯得古怪。
然而,又是誰用上了這麼多透明石頭?
這不是僅僅財力就可以解決的事,不認識趙器或者沒有天大的麵子,便絕對沒有門路弄到這種稀罕物品。
林不隱滿心好奇,開始漫步在洞外。
一條溪中有水花叮咚的響,裡麵有魚遊動著。喳的一下鳴叫,一隻大鳥撲向溪水抓起條活魚,又極快飛走了。
林不隱腳踏在溪邊的青草上,歎了一聲“神奇的地方,鬼斧神工。”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到了這裡,他幾乎感覺無拘無束,要忘卻了一切。
他回頭四顧,那個一路帶著他走來的女人天天,居然在不知何時已不見身影。
這時,林不隱似乎才想起自己原來的目的,是尋找閻羅更夫。
“林不隱,你也來了。”一道蒼老的話聲在棵大樹後響起來,閃出來一個灰色人影。
林不隱見到人影,忍不住叫了下“是你,畫鬼。”
畫鬼身上是灰撲撲的衣褲,白發蒼蒼,臉色很紅潤,這似乎說明他最近的日子過得很不錯。
畫鬼開門見山道“我來,是應邀來評畫,而你是為了什麼?”
林不隱想起畫鬼收藏的那張紅鳥怪畫,又皺一皺眉頭,無疑的,他同時想起了名捕藍缺天的死。
那個閻羅更夫,此刻是不是也在這地底的神奇天地裡?
林不隱答畫鬼“你問我來是為什麼,現在恐怕連我自己都糊塗了。”
畫鬼在邊上道“走吧,我們先去個地方,等坐下來再說。”
林不隱想不到,在這地底竟然還有個“問天酒樓”,更想不到這裡的食客還非常之多。
有一些自己家離這兒隔好幾條街的客人,都會特地跑到這裡來叫東西吃。因為,這是地底唯一的一家酒樓。
林不隱不知道,那麼多人是為了什麼住到地底來的。
酒樓內,林不隱正與畫鬼在一起,在一個安靜的房間內。
平時除了參禪還有畫畫,畫鬼丁天也經常要靜下心去思索一些問題。畢竟,這世上的不解之謎太多。
畫鬼丁天常常會有心事,他常常都是滿臉愁色。看來,在他心裡一定藏著許多的秘密。
一個有秘密的人,通常都不會是很老實的人。
畫鬼丁天,絕不老實。
世上無人沒有秘密。
如果一個人連秘密也沒有,衣服也可以不穿,那豈不造成禽獸縱橫大地的局麵?
聖人也是人,聖人當然也有秘密。
不用懷疑,穿著一身衣的畫鬼丁天,不是聖人,卻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所以,他心裡也有很多的秘密,簡直太多。時時都讓人覺得,他好像有什麼大秘密不能讓人知道。
畫鬼丁天,又很老實。現在,他看起來就很老實。
他端正的坐在一把木椅子上,一動不動,看起來簡直已有些木訥。
畫鬼丁天好像剛剛被人看穿了心事,在他心裡的所有秘密,都已曝光在太陽底下。
他坐在那裡,看上去顯得非常不自在。
林不隱,站在他的身邊。
林不隱筆直站著!畫鬼丁天看看林不隱站在那裡,自己也不好意思了起來,挪了挪屁股,卻還是沒有站起身。
畫鬼總算開口了“你是不是在生氣?該不會怪我沒給你報平安吧。”
林不隱似乎笑了“我為什麼要生氣?”
他頓了頓,又道“再說,我早知道你這老鬼並沒有葬身火海。”
畫鬼聽了,道“那天夜裡,我一直沉沉睡到半夜,忽然就被人叫醒,聽聲音正是那個作怪鳥畫的女人。”
他突地頓住話聲,望了望林不隱,接下去道“接著發生了什麼,你應該都知道了。”
林不隱道“嗯!這個女人讓你來到這個地方,這段日子,你一直在這裡作客。”
畫鬼在點頭。
林不隱道“當時山上起了大火,我發現你屋裡躺著個焦屍,差點以為那便是你;不過又發現那個屍體是早被燒焦的,才判定並不是你,你還沒死。”
畫鬼哈哈笑了“我就知道,想瞞住林不隱,絕不是那麼簡單。”
林不隱隻是不置可否,“哦”了一聲。
他忽然就歎了一口氣“在這世上有些人就是沒良心,雖然我沒生氣,可這也太說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