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隼坐在臨海的一個小亭子下。
望向海水卷著泛白的浪花衝刷著沙灘,不少島民正在享受日光浴或者和同伴踏海水嬉戲。
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副輕鬆愜意到極致的畫麵。
唯獨他自己皺著眉頭似乎內心在糾結什麼。
額頭上的橄欖花環已經再度長出了一朵小花芽。
可與之前不同的是,現在這朵與其說是小花芽,倒不如說還隻是枝條上的一丁點兒凸起,並且搖搖欲墜的樣子令人擔憂。
有種下一秒便可能孵化出花芽,但也可能被風一吹就此斷裂墜落的跡象。
他的表情顯得有些猙獰。
就在此時,一雙潔白無暇的玉手伸過來,手中還拿捏著一塊海鹽焦糖蛋糕。
遞到白隼嘴邊後,來者笑起來雙眼一眯如月牙般可人。
“怎麼了?從今天早上起你就一直愁眉苦臉的,是剛上島環境陌生所以昨晚上沒睡好嗎?”
她的聲音就像是一道獨特的樂章從周圍嘈雜的環境中獨立出來。
一時間,白隼甚至覺得自己除了聽見她說話以外,根本無法察覺到周圍的任何動靜。
但白隼也沒有立馬回答對方的疑惑。
隻是接過海鹽焦糖蛋糕,看著那雖然不算美得讓人一眼就難以忘懷,但也稱得上在正常水平線以上的麵容發起了呆。
他撒謊了。
昨天和二把刀以及吳亡交談時。
自己一直都說是在以“打探島上情報”的名義和島民進行接觸。
實際上卻並不是這樣。
在那篝火慶祝活動的過程中。
白隼偶然發現了一位熟悉的麵孔。
交談後得知,那是一個已經上島大概一年的島民,對方和他們一樣是從外麵登島後決定留下來的外來人。
而她的麵容,竟然和自己失蹤的愛人林玟長得一模一樣。
並且很巧的是——林玟正是一年前進入副本後便再也沒出現過了。
是的,他的愛人也是一位靈災玩家。
白隼所在的【天海】組織人很少,滿打滿算也不過六七人。
與其說是一個靈災組織,倒不如說隻是幾個關係比較好的靈災玩家湊到一起開茶話會。
他們大多是在同一個團隊副本中結識,並且有過多次合作關係所以相互之間比較信任。
這種情況下,團隊裡竟然還能出一對鴛鴦喜結連理,每個人都由衷地替白隼和林玟感到開心。
曾幾何時,白隼甚至也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論力量,作為一個一直以來尚未遇到過什麼副本令其感到艱難的玩家,白隼自認為哪怕是麵對高個幾級的玩家自己也絲毫不遜色,自保能力綽綽有餘;
論地位,家裡在當地有著不俗的威望,頗有地頭蛇的幾分模樣,無論是黑白兩道都能說得上話,他作為長子,社會地位這一塊也算得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論財富,哪怕不算家裡給的,在擁有靈災玩家的超自然能力下,他也開了一家材料公司混得風生水起,年紀輕輕便財富自由並且朝著建立更大的商業集團進發。
論愛情和友情,林玟和【天海】組織裡的夥伴總讓他有種回到家的感覺。
她是很好的愛人,他們也是很好的朋友。
白隼什麼也不缺。
本以為這樣的幸福人生會一直持續下去。
直到一年前,林玟帶著笑意說進一個【中等】難度的副本,然後待會兒去做個海鹽焦糖蛋糕獎勵一下。
她知道自己最喜歡吃海鹽焦糖蛋糕。
實際上做出來也是投喂給自己。
然而,本應該是一瞬間就回到現實,或者說在結算空間待個幾分鐘就回來的事情。
白隼在空空如也的家裡等了足足五天。
她也沒有再出現過。
直到【天海】組織的其他朋友線下找過來,強行把他從家裡拖出來滴營養液和塞食物才沒讓他餓死。
一般來說,靈災玩家進入副本後沒有回來。
基本就代表著死在副本中了。
可白隼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覺得林玟不可能在一個區區【中等】副本中翻車。
她一定沒有死!
或許隻是被困在副本中了!
帶著這樣的信念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年,身邊的朋友也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勸說他時。
現在,一個相貌相同又失去上島前的記憶,隻記得自己的名字中有個“玟”字,並且恰好是一年前成為島民的女人出現在自己麵前。
這怎麼能讓白隼不認為她就是曾經在副本中失蹤的林玟呢?
還有手中這盤蛋糕……
“小玟,你為什麼總端著盤蛋糕送人呢。”白隼終於開口問道。
昨天在篝火慶祝活動時,他也是因為看見對方端著盤海鹽焦糖蛋糕到處送人,這才察覺到人群中小玟的存在。
聽到這樣的問題,小玟眨巴眨巴眼睛。
歪著頭笑嘻嘻地說道:“不知道誒,好像從我登島以後就喜歡做蛋糕,看著彆人稱讚我做的蛋糕好吃,真的很開心。”
說罷,她稍微停頓一下。
像是有些自言自語,又像是不經意間說出來的樣子道:
“也可能是我登島失憶之前,經常做蛋糕給某個人吃吧,養成習慣就改不掉了。”
啪嗒——
剛用叉子挑起一點蛋糕放入口中,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便從白隼的眼角滑落,順著臉頰滴在裝蛋糕的餐盤上綻開一朵水花。
頭頂橄欖花環上搖搖欲墜的小花芽似乎變得更加堅韌,隱約中還有種馬上要開花的感覺。
燕大哥,我好像還是做不到……
無論從什麼角度去看,她就是我失去的小玟。
哪怕退一萬步來說,她隻是和小玟長得像而已。
那也讓我再接觸接觸,讓我再感受一下,最後慢慢來判斷怎麼樣……
“嗬嗬,幸福就像是一種讓人上癮的毒藥,但凡你抱有嘗一嘗試一試的心態去接觸過後,便再也無法輕易擺脫它了。”
忽然,人群中似乎有某個聲音在白隼耳邊響起。
這讓他稍微有些晃神,立馬看向周圍的每個人。
可無一例外,這些家夥都是島民。
白隼並未見到任何一個熟悉的玩家身影。
隻有小玟有些手足無措地問道:“啊!你怎麼哭了?是我說錯什麼話了嗎?還是蛋糕做得不好吃啊?”
她一邊說著便接過白隼手中的餐盤。
打算拿紙巾擦拭一下對方臉上的淚水。
然而,就在這時候,小玟臉上一下子露出痛苦的表情。
捂著剛才接過餐盤時不注意蹭到叉子的手。
“嘶……”
她的口中不停傳來因為疼痛而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這也讓白隼連忙湊過去關心。
“怎麼了?是劃傷了嗎?”
說罷,他還蹲下來握著小玟那隻正在顫抖的手,將其手掌小心翼翼地攤開查看有沒有受傷。
一道幾乎割破整個手掌心的傷口展現出來,正向外不停地流淌著血液。
這讓白隼在感到焦急的同時。
腦海中也不自覺地產生一個疑惑——
吃蛋糕的叉子,根本就沒有這麼鋒利吧?
而且就算是真的劃傷了,也應該隻是手指附近吧?
為什麼會出現長度到橫跨整個手掌心的割裂傷?
最關鍵的是——幸福島上不是不會有意外嗎?
也就在白隼仔細觀察傷口的時候。
他又察覺到一點兒異常的地方了。
自己的愛人林玟現實中其實是一個女畫家,右手食指有常年握筆畫圖留下的薄繭。
哪怕成為了靈災玩家她也並沒有用什麼道具去將這種痕跡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