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穿透耳鳴,仿佛一根風針紮入虞姬的腦海。
虞雁身體一僵,她飛快抬起腦袋,不顧身上的疼痛雙手支起上半身,麵上全是驚怕。
她一邊後退一邊哭出聲問:“阿哥嗎?你真的是阿哥嗎?能不能不要殺我不要吃我……”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虞雁又哭了一陣,原本屏住的蟲鳴再次隱隱約約響起。
頂上的人動了動,說:“不是我,還能是誰?”
“可我不記得你的樣子了,阿哥,我們不是親人嗎?”虞雁抽抽噎噎地抬手抹開糊了滿臉的涕淚,淚水沾濕傷口,弄得臉疼手也疼。
‘阿哥’偏過身,任由幾個月亮的月光穿過樹影間隙,落到他臉上。
劉海下,是一張很普通的、臉頰有些凹陷的、看起來沒有攻擊性的臉。
起碼眼神沒有。
他伸出手來,示意虞雁握住:“回家,彆瞎想,彆怕了。”
“嗯。”虞雁應了一聲,沾了不少涕淚的右手搭上他手,由他拉帶起身。
借著月光穿過小路一路走著,大概過了十幾分鐘,終於聞到一些隱約的煙火氣息。
天上月光壓過星光,隻能看到五輪分散的月亮月牙和稀疏星點。
這樣的夜空有點陌生。
虞雁抓貼著阿哥手臂一瘸一拐地跟著他的步伐,時不時抬頭看夜空,再看看點點星火的小村莊。
人這麼少,夜裡真的安全嗎?她心想。
小聲問出口的卻是:“阿哥,今晚第6個月亮是不是不會出來了呀?今晚沒有夜遊人了對吧?”
“噓——”阿哥發出平直的噓聲,沒什麼感情地說,“晚上不要說這些。”
虞雁再次驚起雞皮疙瘩,手指緊抓,陷入阿哥溫熱的手臂皮肉裡。
她仰頭看著阿哥的臉。
他表情沒有變化,依舊是瘦削的下頜線和隱藏在劉海陰影裡黑乎乎的死寂表情臉。
回到小屋居,一群大人散坐在院中納涼,她們衣著古樸,隻手上戴著條長長的流蘇巾。
阿哥向幾人招呼致意:“我帶小妹回來了。”
高大威嚴的大阿母從內堂出來,手上抄著一把矩尺,長巾纏戴在頭上,是和大家不一樣的黑色。
她俯視著虞雁,臉色不太好,但沒有說什麼,隻對阿哥說:“帶小妹去清洗。”
“阿母我和阿哥為什麼要去山裡?”虞雁驀然問了一句。
滿院五六個大人目光齊刷刷向她看來。
大阿舅眯眼笑說:“這孩子今天出去弄成這樣,會不會是撞邪了?”
虞雁一直被封閉的思考念頭好像突然被撬動,她心裡閃過無數疑問,卻也知道此時情況不妙,直接大聲問阿哥:“阿哥我們今天為什麼要上山?為什麼好像什麼也沒做就這麼跑回來了?”
這時就連二阿母三阿母也皺起眉,從躺椅上起了身:“嘖快帶小孩去衝澡!再用芭蕉葉拍拍去晦,這一看就是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