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在家中休息了三天,事情就找上了門。
朝廷無力發放軍餉,給了一堆官職,讓他們自己想辦法變現。
有機會花錢做官,對商人、地主老財非常有吸引力。
按理來說,應該搶破頭才對。
現實恰恰相反,這種賣官行為,觸犯了士子們的利益。
買官的人剛從總督衙門出來,就遭到了廣州士子圍攻。如果不是衙門兵丁來的快,連命都沒了。
事發之後,參與打人的士子,全部被捕入獄。
不等衙門予以定罪,又引出了新的亂子。
獲知消息的兩廣舉子,不斷從各地趕來,一起抗議朝廷賣官的行為。
事情鬨大了,舞陽侯心裡也犯起了嘀咕。
放人是不可能的。
既然人家買到了官職,那麼對方就是朝廷命官,要受律法保護。
傷了朝廷命官,還能夠逃脫懲罰,官職的含金量未免太低了。
大家都知道是水貨,後麵的官帽子就賣不動了。
斷了這條財路,接下來平叛所需的巨額軍餉缺口,可沒有地方補。
嚴懲鬨事的士子,同樣後患無窮。
現在的話語權,掌握在讀書人手中,得罪了這個群體,能夠讓他遺臭萬年。
左右為難之下,舞陽侯召集一眾親信到總督府中議事,其中也包括李牧。
“事情,你們都是清楚的。
那幫士子每天都來堵總督府的門,現在該如何收場,大家都議一議吧?”
舞陽侯一臉疲憊的說道。
為了籌集軍費,勳貴係三大總督都參與到了賣官中。
隻不過湖廣剛收複,地方上還亂著,外逃的士子隻回去了一小部分。
成國公人在鬆江前線,閩浙地區的士子,就算想鬨事也夠不著。
至於跑到前線鬨事,那就是純粹送死。
隨便製造點兒意外,就可以讓他們死在叛軍手中。
唯獨兩廣收複的時間早,地方局勢穩定了下來,躲避戰亂的士子們都返回了故土。
“總督大人,各地士子這麼快完成串聯,背後肯定有人指使。
在事發前,就有士子從各地趕來,擺明存在問題。
不如派人把領頭的抓起來,嚴刑拷問出幕後之人。”
督標統領莊辰陽一開口,就把眾人嚇了一跳。
如此粗暴的手法,就算揪出了幕後黑手,也沒法令人信服。
事實上,幕後黑手不用查,也差不多能夠猜到是誰。
敢在廣州城內搞事情,同總督對著乾的,除了那幫抱團的文官,再也找不出第二股勢力。
舞陽侯沒有對他們出手,不是無法出手,主要是不能出手。
權力需要製衡。
有製衡的權力,才能讓上麵放心。
下麵文官抱團,本身就是舞陽侯故意放縱出來的。
沒有他這個總督默許,那幫文官根本彙聚不到一起。
包括現在,想要拆分文官集團,一樣非常簡單。
無論是調整下麵官員的工作分工,還是對治下官員進行對調,都能引發文官的內部矛盾。
“不妥!”
“現在這種時候,不適合出手抓人。
外麵那幫士子,僅僅隻是靜坐示威,並沒有過激舉動。
按照大虞律,沒法對他們進行嚴懲。”
在提起“大虞律”時,舞陽侯特意加重了語氣。
身份決定立場。
作為大虞朝的總督,跑去針對一群士子,傳出去都會讓人笑話。
縱使要搞人,也要在規則範圍內進行,讓所有人都沒話說。
“總督大人,其實士子抗議,不光發生在兩廣,京中也曾發生過。
不過最後被錦衣衛驅散,賣官的工作,也移交給了東廠。
我們這邊的情況不一樣,沒有東廠惡犬震懾人心,那就隻能另辟蹊徑。
士子們抗議朝廷賣官,要求釋放參與毆打朝廷命官的士子,主要還是太閒了。
因為戰爭的緣故,科考不斷被延期。
不妨放出消息,告訴外界朝廷有意恢複科舉考試,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九成以上士人鬨事,都是跟風過來的,他們並不清楚朝廷賣官的內幕。
讓地方官員出麵解釋清楚,把這項解釋工作,作為地方官考核的重要標準。
完不成任務的,一律視為瀆職,上報朝廷予以罷免。”
李牧平靜的說道。
不是他想冒頭,主要是這滿屋子的官員中,除了少數幾名文官外,其餘人都是他的舊部。
大家習慣性的把目光投了過來,繼續坐著不動,反倒顯得另類。
“李提督,這麼弄會不會動靜太大。
朝廷重開科舉,連影子都沒有。
就算要重開,那也要等到戰爭結束後。
不然陷入戰火中的各省士子,連參加考試的機會都沒有,有失科考的公平原則。
如果讓大家知道,我們釋放的是假消息,反而會進一步激發士子們的不滿。
因此罷免地方官,那就更不行了。
萬一下麵的人都沒完成任務,我們還能把所有人都撤了不成?”
右側次席的中年文官開口質疑道。
見過膽子大的,沒見過膽子這麼大的。
連科舉的謠言,都敢放出來,著實出乎了他的預料。
“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
如果政治需要,假的也可以變成真的。
罷免瀆職官員,更不用操心。
大虞朝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想當官的人。
彆看那幫士子鬨的凶,如果有機會出仕,他們比誰都積極。
剔除不合格官員後,正好補上精兵強將,扭轉官場不良風氣。”
李牧的解釋,武將們沒什麼反應,幾名文官卻被嚇著了。
真要是這麼玩,分化鬨事的士子,自然不成問題。
大家再怎麼抵製,也不可能為此事,延誤了科舉。
舉人們進京趕考,下麵的人想鬨,也要考慮後果。
“提督大人,這會不會影響不好。
牽扯的人太多,容易被外界認為,我們排除異己。
……”
不等老者說完,舞陽侯就搶先打斷道:
“就這麼辦!
嘴在彆人身上,他們要說,就讓他們去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