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慣了大場麵,對這種高規格的迎接,李牧已經學會了適應。
官場上混,在無法改變官場生態的情況下,必須要學會和光同塵。
有人安排接待,那就按流程走。
接風宴正常舉行,送來的禮物收下。
不來這麼一出,大家是不會放心的。
朝廷的任命雖然沒有下來,但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了結果。
代行兩廣總督職權,那也是兩廣總督。
舞陽侯擔任總督之時,就把他們折騰的夠嗆。海商們感受最深,被活生生的刮了一層油。
換成李牧這位軍事強人上來,新官上任三把火,怎麼燒誰也不清楚。
大家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禮節先做到位,彆得罪人。
日常寒暄幾句,晚宴地點從城中酒樓,換到了李牧的提督府中。
些許小事,自然不會有人駁未來上司的麵子。
傍晚,提督府燈火通明。
“提督大人,廣西傳來緊急軍情。”
突如其來的戰報,讓原本喧囂的宴會,變得鴉雀無聲。
“諸位繼續,該吃吃,該喝喝。
本侯有軍務在身,就先行一步!”
李牧笑著對眾人說道。
戰報送來的這麼巧合,自然是他安排的。
廣西發生的變故,都是預先安排的劇本,下麵的人隻是按計劃執行。
沒有辦法,廣東的官員士紳太過熱情。
哪怕以他的身份地位,沒人敢灌酒,他還是喝了不少。
繼續下去,非得被灌醉不可。
幸好這是在府中,大家心中有顧忌,許多娛樂項目都沒敢安排。
如果在酒樓,再出現一群精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的花魁勸酒,李牧可不想挑戰自己的軟肋。
萬一上了頭,那就是大麻煩。
誰也不知這些專業訓練的女子,究竟是誰的暗子,留在身邊就是遙控器在彆人手中的炸彈。
儘管李牧讓大家隨意,但一眾官員還是默契的放下酒杯脫離了宴席,留下一眾士紳愣在原地。
當著上司的麵收到前線緊急軍情,肯定要表示關注,這點兒政治覺悟大家還是有的。
打開公文掃視了一眼,除了增加一名倒黴蛋縣令殉國外,一切都是按照劇本在走。
安南軍隊入侵,自然是不存在的,人家那邊此刻正處於懵逼中。
取得的首級,都是邊軍士卒主動出擊的結果。
死去的安南士兵也不算冤枉,在李牧赴任之前,邊界地區就經常發生摩擦。
安南人勾結廣西土司,經常襲擾邊界的地區,地方衙門多次上報朝廷無果。
李牧整頓廣西軍備之後,雙方同樣發生過摩擦,隻不過換了根子的邊軍不再客氣。
有人敢越界,邊軍就敢殺。
連續吃了幾次虧之後,安南人才安分了起來。
現在挑他們下手,那是合情合理。
“安南人寇邊,邊軍損失慘重,甚至有一名縣令殉國。
戰爭來了!
廣西那邊招架不住,廣西巡撫發來了求援信,具體內容大家自己看吧!”
說完,李牧把公文遞給了近前的廣東巡撫。
附近的官員自發圍了上去,見到這一幕,安慶豐當著眾人的麵念了一遍公文。
獲悉內容之後,眾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自古就有兩廣一體的說法,廣西爆發戰爭,廣東也彆想獨善其身。
從叛軍手中收複兩廣,這才過了沒幾年,又迎來了新的大戰。
大家的第一反應不是怎麼用兵,而是錢糧從哪兒來。
朝廷明顯指望不上,縱使皇帝願意撥款,也趕不上這場大戰。
廣西太窮,麵對巨額的錢糧缺口,他們最多自籌十之二三。
剩下的缺口,隻能靠臨近省份協餉。
此刻朝廷正忙著收複南京,各省的財力都在向那邊傾斜。
短時間內,籌集錢糧的重擔,隻能落在廣東身上。
朝廷的安排,明顯也是準備讓廣東省出這筆錢。
體會過籌集錢糧的苦,大家著實不想再來一次。
“侯爺,安南人舉兵百萬來攻,這會不會太過誇張?”
馬存義忍不住質疑道。
戰爭爆發的問題,無需進行糾結。
前線官兵斬殺的安南首級,陣亡的將士名冊,無一不能說明問題。
何況安南使臣挑釁大虞,在官員中也是公開的秘密。
仗肯定要打,現在的關鍵在於,這場戰爭的規模究竟有多大。
布政使掌管一省的錢糧,若是籌集錢糧,他首當其衝。
“百萬大軍是安南人自己宣傳的,敵人具體有多少兵馬,暫時還不得而知。
不過當年我朝平定交趾時,安南地區的人口,就超過了三百萬。
經過這麼多年的擴張,安南人的疆域增加了數倍,治下總人口怕是有千萬之數。”
李牧當即忽悠道。
人口增長和疆域擴大同步,看似非常合理,實際上純屬扯淡。
彆看安南人控製的疆域不小,實際上開發出來的土地,僅僅隻占一小部分。
全國大半的人口,都集中在紅河三角洲平原,其他地區依舊是傳統的部落製。
這些零散部落,名義上歸屬於安南國,實際上依舊處於獨立狀態。
人家居住在深山老林中,安南王也沒辦法進去征稅。
從搜集的情報來看,現在的安南國,總人口大約在五百萬到六百萬之間。
要征服安南,現在就是最佳時機。
倘若他們的農業水平再進一步,迎來新一輪的人口大增長,那就吃不下去了。
當然,安南的在冊人口,還是三百多萬。
這方麵同大虞差不多,為了逃避丁稅徭役,士紳們都學會了藏匿人口。
安南國對外號稱,擁兵三十餘萬,也隻能嚇嚇不知兵的書生。
李牧對這組數據,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壓力。
畢竟,大虞朝的在冊軍隊總人數,還高達兩百八十多萬。
並且這個數字,還隨著募兵的擴張,在持續增長中。
倘若哪天超過三百萬,李牧都不會覺得奇怪。
可到了具體作戰中,大虞想要調動三十萬大軍,都千難萬難。
師父如此苦逼,跟著學習的徒弟,情況也好不了多少。
大虞看起來虛弱,那隻是運氣不好,趕上了小冰河時期。
如果不是持續的天災,導致國內狼煙四起消耗了大量國力,區區北虜根本不算什麼。
“區區彈丸小國,居然有這麼多人口。
看來野心勃勃的安南國,成了我朝繼北虜之後,又一心腹大患!”
馬存義大驚失色道。
任何一個人口過千萬的政權,都是無法忽視的大勢力。
兩廣地區的總人口加起來,現在都不到一千萬。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彆看大家平時墮落,憂患意識還是不缺的。
被李牧忽悠帶偏的一眾官員,對待安南國的觀念,悄然發生了變化。
原本隻想小打一仗,教訓一下安南人,現在成了除之而後快。
見到這一幕,李牧心中一喜。
既然廣東的官員能夠被忽悠,那麼遠在京師的百官和皇帝,那就更好忽悠了。
認識到安南的威脅,稍微有點政治頭腦的,都不會放任這個強敵繼續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