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戰報,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
戰爭來了!
如果不是虞皇決定和他們開戰,虞軍是不敢擅自犯邊的。
“該死的虞國人,居然敢犯我大越疆域,分明是欺我大越無人。
傳旨,各部立即進行全國動員,老子要親率三十萬大軍,北伐生擒大虞皇帝!”
破了防的胡新波,當即下令全國動員。
怒而興師是兵家大忌,不過此時安南高層,顯然沒有多餘的思考能力。
大家一致認為,虞朝要對他們用兵。
安南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必須竭儘全力打贏這一仗。
“陛下,息怒!”
“春耕在即,此時舉國動員,勢必會影響來年的糧食收成。
前些日子,虞國商人不斷在我大越采購糧食,糧價硬是被他們拉高了一倍。
雖然朝廷及時出手禁止糧食出口,但國內的糧食庫存下降,依舊成為了現實。
虞軍現在的挑釁,就是故意引我們上當,萬萬不可中了敵人的奸計!”
阮新傑急忙勸說道。
當了家,才知道柴米油鹽貴。
戰爭一旦爆發,壓力最大的就是戶部。
財政虧空也不是大虞的專利,跟著大虞學習的大越,同樣虧空的厲害。
前些年不斷對外征討,開疆擴土,大家都風光了,爛攤子卻留給了戶部。
甭管新占領區多麼富裕,前期開發階段,都是需要消耗錢糧的。
中南半島的最大問題就是太過富裕,被滅的那些土著部落根本沒有進取之心,對土地開發利用非常有限。
滅國二十多個,獲利的全是權貴,戰利品根本沒有進入戶部。
“卑鄙的虞人!”
“他們果然早有預謀,看來那該死的虞皇圖謀我大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禮部起草討虞繳文,朕要揭露虞皇的卑鄙行徑,讓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卑鄙小人!
……”
胡新波破口大罵道。
當初虞國商人過來收糧,他還以為是虞國受戰爭影響,糧食產量大幅度降低,迫切需要從外界購糧。
為了大賺一筆,他下令把官倉中的陳糧當新糧,高價賣給了虞國商人。
反正大越不缺糧食,每年都有大量的糧食,爛在權貴們的倉庫裡。
有冤大頭花高價接盤,肯定要賣出去。
皇帝和國內權貴,一起清理多餘的庫存,大家在這場國際貿易中賺的盆滿缽滿。
本以為占到了便宜,現在看來他就是一傻子。
一想起虞朝對他們用兵的軍糧,居然是自己賣出去的,再看換回來的絲綢、瓷器、茶葉,瞬間就不香了。
再怎麼生氣,出兵之事,還是擱置到了春耕之後。
三十萬大軍北伐,需要征召大量的民夫。
一旦動員起來,農業生產必然受到影響。
遇上大虞這種敵人,速戰速決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必須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
“巡撫大人,前線傳來急報!”
“安南人向鎮安府、思明府等地發起進攻,守軍士兵奮勇殺敵,勉強把敵人殺退。
斬殺敵軍三千餘人,自身也付出了慘痛傷亡。
德保縣令魏福生在巡視城防時,不幸被流矢命中,經搶救無效死亡。
敵軍來勢洶洶,守軍將領發來求援信,希望您能派出二十萬援兵,劃撥兩百萬兩白銀、一百五十萬石……”
不等師爺說完,張思翰就傻眼了。
他是廣西巡撫,不是大虞皇帝。上哪兒去調派兵馬,籌集巨額錢糧?
彆說二十萬援兵,就是兩萬援兵,他都調動不了。
倒不是廣西軍備荒廢,純粹是衙門沒錢。
改土歸流之後,廣西財政收入獲得大幅度增長。
不過這個增長是和原來的低基數相比,總額還是不及富裕省份的零頭。
本質上,廣西財政依舊處於入不敷出狀態,需要靠朝廷支援,才能覆蓋行政開銷。
甭管怎麼說,財政收入能夠增加,總是一件好事。
怎奈朝廷財政虧空嚴重,廣西地區恢複太平之後,戶部就減少了對廣西的財政撥款。
增長的份額,還不及削減的撥款多。
以至於各級衙門想要正常運轉,都要靠官員們發揮主觀能動性。
“魏縣令殉國了?”
張思翰關心的問道。
援兵和錢糧,不是他能夠搞定的。
隻能把關注點,放在官員殉國上。
魏福生他是知道的,此人才華橫溢擅長詩詞歌賦,因為嘴臭在朝堂上得罪人,被貶到廣西任職。
到了廣西之後,這家夥倒是吸取了一些經驗教訓,不再刻意挑釁上司。
怎奈這貨作死天賦太過強大,經常把馬屁拍到馬蹄子上,官場上非常不討喜。
稍微對他一客氣,這貨就不知天高地厚。
毫無顧忌的抨擊朝政,仿佛從皇帝到大臣,滿朝文武都不及他厲害。
如果隻是這些也就罷了,大家都在體係內混,沒有利益衝突的情況下,不會把事情做太絕。
貶斥到了邊疆,事情也就結束了。
大佬們不會自降身份,同一狂士計較。
偏偏這貨,還特彆歧視武將。
彆的文官看不起武將,都是在心裡暗自鄙視,這貨卻說了出來。
經常在公開場合吐槽,天下局勢糜爛,都是武將無能導致的。
就連漢水侯、舞陽侯這些實權大佬,到了他口中也是一丘八。
事實證明,在邊境上得罪武將比得罪文官更可怕。
人家沒有那麼花哨的政治手段,但可以玩物理消除。
戰火一開,魏縣令就被殉了國。
能夠得出這份結論,那是因為張思翰和魏福生接觸過,非常清楚這貨是個嘴炮黨,不可能冒著戰火去巡視城防。
“是的,巡撫大人。”
“不過戰報內容太過簡單,並沒有描述詳細經過,就連戰損都是用損失慘重一筆帶過,可能存在貓膩。
大人,您看是否派人去調查核實一下?”
聽了師爺貝天佑的回答,張思翰當即搖了搖頭。
“不必了!
現在是戰爭時期,需要他們賣命。
隻要首級是真的,其他都是旁枝末節。
把戰報潤色修飾一下,補上明顯的漏洞,順便給魏縣令申請一份哀榮。
送往京師的公文,再抄錄兩份分彆送往總督衙門和提督衙門。”
戰報是否存在貓膩,他著實不想深究。
沒有調查出問題還好,一旦查出了什麼要命的事,派出的調查人員大概率會人間蒸發。
事情鬨大了,大家的麵子都不好看。
安南人的威脅迫在眉睫,他可不想為了一個礙眼的魏福生,就和軍方對上。
幫忙申請一份哀榮,就算儘了同僚之誼。
如果無良點兒,直接把他無視掉,也不是什麼大事。
在過去的幾年時間裡,殉國的大虞官員超過三位數,其中不乏三品以上大員。
一個得罪人被貶的偏遠縣令,根本不起眼。
如果不是死在安南人手中,作為安南入侵的佐證,他的名字都不會單獨提出來。
……
船隊緩緩駛入港口,碼頭上已經聚集滿了人。
放眼望去,依稀可以看出,這些人多是附近的官員和士紳。
至於財大氣粗的商賈,在這種特殊的場合,他們是沒有資格站到前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