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的詭辯,讓眾人如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本想抓他的把柄,以便後續奪取主動權。
萬萬沒有想到,從頭到尾人家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他們跳出來。
沒有辦法,誰讓李牧是代理兩廣總督,屬於他們的上司。
一句身份來曆不明,就把海盜問題給揭了過去。
雙方具體談了什麼內容,李牧自己不說出來,他們也沒資格逼問。
僅僅隻是見過海盜,並不能成為犯罪證據。
哪怕他們抓到了海盜頭目,拿到了人家的口供,一樣發揮不了作用。
地位差距太過懸殊,彆說海盜的口供奈何不了李牧,就算他們這些官員實名舉報,也很難發揮作用。
安南入侵在即,兩廣局勢岌岌可危,李牧是最適合收拾爛攤子的。
在這期間,隻要不是原則性問題,朝廷都會假裝沒看見。
官字兩個口,誰的職權大,誰就擁有更大的話語權。
海盜送禮不存在的,那是人家讚助的軍餉。
接受捐贈的是提督衙門,代表的是大虞朝廷,不是李牧個人。
“侯爺息怒!”
“接受捐贈自然沒有問題。”
“我等過來,主要是接到海商舉報,擔心海盜對您不利。
現在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想來是舉報者居心不良,意圖挑起官場紛爭。
侯爺放心,回去我們就嚴審舉報者,把策劃這一切的幕後黑手揪出來!”
確定是逆風局,安慶豐急忙出麵給事情定性。
以下克上,本就是官場大忌。
如果能夠占理還好,倘若連理都丟了,那就是重大政治事件。
讓巡按禦史衝鋒,那是因為禦史擁有聞風奏事之權,提出問題可以免責。
後續參戰的按察使,同樣有監察地方官的職權。
兩人都是在職權範圍內,向李牧這位上司提出質疑,尚未上升到政治鬥爭高度。
不過理論上是如此,實際上今天他們還是丟了人。
類似的事情,隻能發生一次。
往後再遇到類似事件,再想這麼發難就不可能了。
文武之爭失利,對安慶豐這個巡撫來說,無疑是重大打擊。
眾人的無條件支持,那是鑒於大家的文官身份,需要表明政治立場。
不過這種操作隻有一次,意識到他這個巡撫無力製衡總督,大家又要重新考慮站隊問題。
當年舞陽侯擔任總督初期,雙方也鬥過一次。
因為當時廣東尚未完全收複,一應領導班子大都空缺,地方上處於軍管狀態。
紛爭剛剛開始,巡撫就直接被架空。
一直到舞陽侯去了前線,地方權力才回到了巡撫衙門。
可惜安慶豐的運氣不好,剛掌控實權沒多久,頭上又多了一個“婆婆”。
苦心謀劃數月,剛邁出第一步,就中了陷阱。
今天之後,肯定有不少地方官,向李牧這個代理總督靠攏。
“安大人言重了!
大家都是為了江山社稷,些許小誤會說開了就好。
安南人野心勃勃發起入侵,肯定不會局限於軍事上,多半還會在後方挑起矛盾。
廣西前線大小戰役,發生了數十起,全靠守軍用命才挫敗了敵人的陰謀。
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要謹慎。
要不了多久,本侯就要去前線主持軍務,後方還要仰仗諸位。
接下來的日子裡,希望大家眼睛放亮點,彆被安南奸細有機可趁!”
李牧麵不改色的警告道。
把屎盆子往安南人身上扣,既是在給眾人一個台階下,也是一種無形的警告。
誰是安南奸細,這不是安南人說了算,而是李牧這個代理總督。
後續的配合中,誰不配合工作,誰就是安南奸細。
證據,等滅了安南國,自然就會出現。
明知道是威脅,眾人也不得不接下這個台階。
今天的事情,辦的太過粗糙。
想要用一群海盜拿捏一位封疆大吏,著實太過兒戲。
不過這也沒有辦法,李牧實在是太乾淨。
除了在衙門外,就是在家中。
偶爾出去巡視軍營,也是待在大營中。
想抓他的把柄,那是千難萬難。
好不容易發現一個漏洞,肯定要努力抓住。
“謹遵侯爺教誨!”
眾人齊聲回應道。
甭管心裡怎麼想,眼下是不得不低頭。
一些聰明人,此時已經發現了不對勁。
今天的事情,就好像是故意露出的破綻,在引他們上鉤。
李牧能夠強勢,那是軍方的力量,深入到了廣東地界上的各個角落。
除了明麵上的軍隊,各級衙門中的吏員,大都是退伍士兵擔任。
這些人看似不起眼,實際上卻手握實權。
一旦雙方對上了,他們的命令,大概率出不了衙門。
看清了局勢,反而越發不敢亂動。
什麼文武之爭,歸根結底還不是利益之爭。
群體的利益,不等於個人利益。
越是聰明人,越知道為自己謀劃。
打不過就加入,既然兩廣這片地界上,軍方力量占據優勢,那麼加入進去便是。
倘若未來調離到其他崗位,再重回文官陣營也不遲。
在官場上混,隻有永恒的利益,沒有永恒的陣營。
……
京師。
在一係列的捷報的簇擁下,永寧帝終於過了一個好年。
可惜好日子沒持續多久,剛開年局勢就發生了變化。
關中叛軍遭遇邊軍打擊之後,承受不住壓力,主動跳出了包圍圈,殺入了山西地界。
涉及到跨省軍事調動,需要報朝廷批準才能行動,陝西的圍剿大軍追到了邊界上就止步。
這樣的舉動,可坑苦山西的同僚。
兩省開啟了扯皮模式,山西的官員彈劾陝西巡撫瀆職,指責陝西方麵故意驅趕叛軍進入山西。
陝西方麵的官員也不甘示弱,一口咬定事先通知了山西方麵,讓他們幫忙堵住叛軍。
聲稱是山西的同僚瀆職,沒有及時調兵配合平叛,才讓叛軍突圍出去,引發了後續的災難。
兩省的官司一路打到永寧帝跟前,雙方都有各自的理由,孰是孰非已然成了一團亂麻。
“諸位愛卿,山陝兩省的紛爭,你們怎麼看啊?”
永寧帝一臉無奈的問道。
官司打了過來,他這個做皇帝的,也不能裝作沒看見。
倘若進行追責,那麼必有一省的官員,遭到大換血。
吃過這方麵虧的永寧帝,在人事任命上,已經變得慎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