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討安南第一階段大戰結束,李牧沒有急著進入升龍城,而是選擇返回廣州。
現在的安南並不太平,各方勢力魚龍混雜。
海盜、義軍、虞軍、越軍、整編起來的仆從軍、本土地主武裝,全部縱橫交錯在了一起。
想要長期統治安南,清洗地方勢力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在這一過程,注定充斥著血腥殺戮。
作為官方代表,李牧是要臉的,大虞朝廷也是要臉的。
為了不沾汙點,所以必須遠離現場。
等到李牧進入升龍城之日,就是大清洗結束之時。
後續就到了恢複地方秩序,主持戰後重建工作。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世界上從缺少蠢貨。
那些殺紅眼的義軍,搶慣了的海盜,可不一定都會買他這位總督的賬。
今天的盟友,沒準到了明天,就變成了敵人。
稍微處理不慎,他就會背上背信棄義的名頭,嚴重影響個人聲譽。
現在返回廣州,就是為了兌現之前的承諾,以朝廷的名義發放赦免令,對外宣布無限製搶劫結束。
湊夠了首級的海盜,可以帶著首級過來,換取朝廷的赦免。
數量還不夠的,那就趕緊去湊人頭,限時三個月。
過了這個時間段,後續發生的事情,那就和他這位兩廣總督沒有關係。
大虞朝廷也不會為他們在安南的行為,進行政治兜底。
拿到赦免令,繼續在大虞沿海從事海盜工作,再次被朝廷通緝。
或者是沒有及時兌換赦免令,未來被官軍剿滅,也無需他負責。
軍功有盈餘的海盜團,願意接受朝廷招安,按事先承諾授予相應官職。
相較於行蹤不定的海盜,義軍這邊操作起來更簡單。
官方核定首級之後,直接赦免其家屬。
把前麵的承諾兌現了,安南地區的海盜、義軍威脅,就解決了大半。
若是有人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直接出兵剿滅便是。
至於麾下將士們的獎賞,暫時不用著急,可以等到戰後一並核算。
對大部分虞軍士兵來說,建功立業才剛剛開始。
前麵的大戰,主要是團體的功勞,士兵們的個人斬獲其實並不多。
後續清繳安南餘孽,才是獲得人頭的最佳時機。
封賞標準,李牧心裡早就有了盤算,參戰官兵保底軍功田二十畝,根據個人表現往上追加。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戰後的人均軍功田畝數,不會低於五十畝。
平定了這個整個安南地區,人均軍功田畝數量,大概率會增加到一百畝。
這麼多的土地,對普通士卒已經有不小的吸引力。
用兩千多萬畝土地,吸引十幾萬官兵過去定居,連同家屬在內差不多就有一百萬人口。
未來三年內,再陸續遷移上百萬人口過去,統治根基就穩了。
畢竟,安南就那麼點兒地方,隻相當於大虞朝一個省。
戰前的總人口一共那麼幾百萬,大戰過後能剩下一半,都算是幸運的。
官軍殺戮的其實並不多,海盜和本土起義軍,對當地造成的破壞更大。
大部分人口損失,都是百姓為了躲避戰亂,餓死、病死在了逃亡途中。
其中沿海地區,人口流失最為嚴重。
尤其是一眾海盜的登陸點,當地基本上都是十室九空。
狹長的國界線,缺乏足夠的戰略緩衝,為海盜劫掠創造了機會。
除了西北部同緬甸雲南交界的幾個省,尚未遭遇大規模兵禍外,安南其餘地區人口損失都很嚴重。
暫時免受兵災不是幸運,而是更大的災難。
安南王帶著軍隊過去了,逃過一劫的安南權貴,後續都會向那邊彙聚。
這些人是安南王的統治根基,必須要好生養著。
既要保障這些老爺們的奢靡生活,又要支撐同大虞的戰爭。
就算把地方榨乾,也很難完成任務。
……
侯府。
“相公,快把風兒放下來吧!”
景雅晴無奈的勸說道。
越是官宦人家,越重視禮儀規矩。
受儒家文化的影響,大虞有抱孫不抱子的傳統。
像李牧這種抱著兒子,在府中晃悠的行為,傳出去都會被人笑話沒規矩。
若是在京中,這種行為要不了三天,禦史的彈劾奏章就能堆滿皇帝的案牘。
在糾察禮儀這種低風險彈劾上,大虞禦史絕對是優秀標兵,一個個都“剛正不阿”。
“放心好了,我就在府中抱抱,不會帶出去的。”
李牧笑著回應道。
無法改變規則,那就隻能適應規則。
封建王朝重視禮製,那是為了維護儒家宗法製度。
身份地位越高,在這方麵受到的約束就越大。
不過這些都是明麵上,暗地裡隻要不被人發現,隨便怎麼乾都行。
“相公,你這樣會把風兒寵壞的!”
嘴上雖然在抱怨,心裡景雅晴還是很高興的。
丈夫對兒子的重視,不言而喻。
至於禮儀規範,幾個月大的奶娃娃,還沒有到狠抓教育的時候。
“哈哈……”
“放心好了,這小子也就現在輕鬆,等過上幾年進了學,有他苦頭吃的。”
仿佛是心靈有感,李牧的話剛說完,懷中的兒子就當場哭泣起來。
任由他怎麼努力哄,都哭個不停。
一直到景雅晴接手,才停止了哭泣。
見到這一幕,李牧隻能把問題歸結為:孩子認生。
都是他事業心太強,惹出來的禍。
“相公,安南戰事告一段落,這次你不會待幾天,又要走吧?”
景雅晴關心的問道。
勳貴子女,從小就習慣了聚少離多,可長時間的分離還是不免有些傷感。
前期衝事業的時候可以理解,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喪失了拚搏精神,很快就會被踢出權力中心。
離開權力中心容易,再想要回去,那就難如上青天。
如果不是遇上了白蓮教之亂,李牧能夠熬到總兵位置上,就算是仕途極限。
擔任兩廣總督,這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高位。
“這次會多留幾個月,主要還是要看局勢發展。
朝廷收複了河內,可安南王依舊割據一方,還需要出兵圍剿。
等到那邊局勢穩定之後,為夫還要代表朝廷,前往安南重建交趾布政司。
北疆地區最近也不安穩,鬼方和韃靼蠢蠢欲動,漠北的瓦剌也是一大威脅。
沒準哪天就打起來了。
如果為夫不是主持安南戰事,恐怕又少不了北上勤王。”
李牧平靜的回答道。
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大虞朝最近這些年是流年不利,各種爛事破事就沒停過。
在王朝鼎盛時期,沒有把外患消滅乾淨,進入衰退期全部都成了致命威脅。
從戰略上分析,當年主張放棄安南、漠南、大寧都司、西域等地的官員,現在都是大虞的罪人。
或許當時也存在各種困難,但對比現在來說,還是要好上太多。
很多時候,咬牙堅持一下,事情也就過去了。
如果不是大虞的戰略收縮,也不會有鬼方一族的發展壯大,更不會有韃靼和瓦剌的崛起。
為了節省每年一百多萬兩的軍費開銷,搞得現在每年要多拿出近千萬兩白銀,用於九邊防務。
花錢也就罷了,最坑的是錢花了,也未必安穩。
北虜打進來了一次,就有可能打進來第二次。
上一次南下北虜最大的收獲,不是劫掠了多少財富,而是打破了草原民族對大虞朝廷的畏懼。
即便是有濟南大捷,那也隻是略微挽尊,輸了終歸是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