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人都相信牧魂城的降臨是真實的,周玄的秘境,便收到了彩戲的香火。
彩戲師第三層手段「鏡花水月」——彩戲師構建出虛假的場景供人遊逛,若是遊人相信了這個場景是真的,那彩戲師便能收獲香火。
不過,牧魂城僅僅是投影,而非實實在在的建築,也沒有百姓去裡麵遊逛,所以收獲的香火,其實並不算多,
周玄的第三寸香僅僅燒掉了三分之一。
“可惜了,要是有數百個人,去一趟大幕山裡遊逛,玄老板的彩戲之法,隻怕能開始學第四層手段了。”
工程師凝望著周玄秘境中的香火進度,不無遺憾的說道。
“工老師,做人不能太貪,僅僅是前戲就能把這炷香燒掉三分之一,我已經很滿足了。”
周玄胸有成竹的說道:“香火的大頭,還是得來自後麵的戲碼,莫慌。”
說到後麵的戲碼,小腦的聲音,在秘境中響起:“玄導,下麵的戲怎麼做,關於百鬼夜行這一塊的。”
“你在牧魂城的投影上,打開鬼門,先將百鬼夜行的氣勢放出,威脅到整個明江府……隻有這種威脅真真切切的發生了……老百姓才能知曉牧魂城的洶湧力量。”
老百姓感受到那種毀天滅地的力量,便會發自內心的相信,牧魂城同樣有足夠的實力,讓那些死在災難之中的明江人,死而複生!
工程師聽到這裡,也玩味的笑道:“牧魂城營造出來的實力越強,等到明江府那位大人物,去跟牧魂城意誌談判之時,老百姓越會覺得那位大人物手眼通天,這位大人物在明江府裡就更得民心啦……”
她說著說著,便看向了周玄,說道:“對不對啊,明江府裡最大的人物……玄老板。”
周玄依舊雲淡風清,好像工程師說的那個大人物,不是他似的。
隻見他微微一笑,說道:“工老師,你知道我這個人的,向來淡泊名利,對名聲,我沒什麼興趣去爭……但是,到手便能拿的名聲,我自然不會放過,我修行的溪穀真經,雖然有聖人無量的法門,但我不是真的聖人……”
“玄老板說得還挺坦誠。”工程師對周玄的印象,可謂是越來越好,言語之間,也愛跟周玄開上玩笑了。
而小腦卻一籌莫展,說道:“玄導,你讓我在投影上開牧魂城的鬼門,我可以做到,但你讓我營造出氣勢,一種能夠威脅到明江府的氣勢,這我可真辦不到。”
“氣勢的事情,沒讓你辦,你隻要開鬼門就行。”
周玄揮了揮手,將任務分配清楚了,示意小腦去辦。
工程師卻在暗暗構想,這一次的毀天滅地的氣勢,周玄會如何去做,
難道又是那所謂的“虛假的真實”,再一次將“聲音、畫麵、震動”三者結合?
“好難想啊,反正我是想不出來。”
工程師有一種挫敗感——血肉神朝的子民,本就是一個腦力過人的族群,而工程師,又是血肉神朝裡最聰明的人,
因此,自從工程師被釋放出來之後,麵對周玄,總有一種腦力上的優越感,
但這種優越感,在她教授周玄彩戲手段期間,被擊打得粉碎。
周玄不但輕而易舉的掌握了彩戲的手法,還觸類旁通,接二連三的將她這個老師騙得團團轉。
不過這些事情,還不能帶給工程師真正的挫敗感,她畢竟還能找到理由——彩戲源於井國,井國的周玄天生便對彩戲有著更高的理解,也是合理的,這並不能證明周玄比她聰明。
然而今晚……人為製造出牧魂城降臨的氣勢,這等手筆,已經不能用彩戲去解釋了,這完完全全是周玄腦子極致靈動的體現。
“現在,玄老板又要營造出毀天滅地的氣勢,瞧他的表情、模樣,顯然已經想到了可行性極高的辦法……而我……什麼都沒有想到……他就真的比我聰明那麼多嗎?”
工程師沒來由的升起了一些悵惘的情緒,
至於同樣來自血肉神朝的牆小姐,就沒有那麼多機心了,她完全是以小粉絲的心態,坐在周玄的肩膀上,瞧瞧這位“阿玄”還有多少騷操作。
……
牧魂城橫亙在大幕山之上,冥橋如同白練一般,拱於天穹,底下是流淌的碧綠冥河。
冥橋之上,不斷有亡人掉落到冥河之中,被灼燒得屍骨無存。
整個明江府的百姓,此時都凝望著那座大橋,每每有亡人掉落,他們的心便不由的揪緊了起來。
仿佛那掉下去的人,便是他們自己一般。
“會是我們自己的……會是我們自己的……”
“遲早有一天,明江府的所有人,都會成為那橋上行走的亡人……”
悲觀主義,成了此時明江府的主旋律,
稍微有那麼幾個樂觀的人,在瞧見遊神司的燈籠都在顫抖之後,心情也悲涼的沉落了下來。
“牧魂城的門開了……”
所有人都在留意著牧魂城,牧魂城的一舉一動,都在牽動著明江府人的心弦。
魂城高大的城門,已經隱隱的開出了一條縫隙,在投影結束後的八秒時間裡,小腦又去了驢棚鋪子裡,投出了“巨門開動”之時的吱呀聲響。
同時他還投放了厲鬼嘯叫之音。
“牧魂城一開,裡麵的亡人要跑出來了。”
“遊神司,你們快想想辦法,怎麼辦?”
“日夜遊神,你們是明江府最後的希望……”
恐懼籠罩在所有人的心上,也逼促著他們朝遊神司發起了求援。
遊神司巡遊當值的便是李乘風。
李乘風提前得了信——畫家告訴他,今日不管出了什麼事,都是大先生演的一出好戲,勿憂勿慮,隻要看住場麵,彆讓老百姓因為驚恐,產生連番的踩踏事故。
但現在的李乘風,真的有些分不清了——這牧魂城真是戲?大先生到底是用了什麼樣的手段,能做出這麼大的戲來。
“書大人,我們要不然,還是去見見畫大人?”
古玲驅使著燈籠,靠近了李乘風,詢問道。
李乘風搖了搖頭,說道:“還是原地待命,都是大先生的手筆……莫慌。”
他勸彆人莫慌,但是自己已經慌了神,他努力的堅持著精神,控住了燈籠,繼續觀察著形勢。
“牧魂城的鬼門,越開越大,但除了鬼魂嘯叫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麼陰森的氣勢放出來……應該是大先生的手筆,不用懼怕,不用懼怕。”
他的話語,並非在告誡其餘人,反而更像是自己對自己的寬慰。
但就在此時,他忽然聽到了一聲尖銳的鬼鳴,像是天上有一把鐵掃帚,在瘋狂的刮擦著大地時的聲音。
這一陣鬼鳴之中,便蘊含著極恐怖的氣勢,每一個人,隻要聽到聲音,便覺得有無數看不清的蟲子,鑽入了骨縫裡麵,吸食著骨髓。
這些看不見的蟲子,要是一隻兩隻還好,產生的痛苦,還能接受,但現在是成千上萬隻的蟲子,在骨頭縫裡吸吮,
酥麻、奇癢、痛楚、瘮人……種種不好的感覺,纏繞著周身,而驢棚鋪子裡的老百姓,也都一個個麵露痛苦之色,有的乾脆在地上打起了滾來。
好在這厲鬼鳴嘯之聲,並非一嘯到底,而是有間隔的,每隔七、八分鐘,便嘯起了一陣。
而一陣嘯聲,又隻持續了一、兩分鐘。
明江府的百姓,便陷入到了一場奇怪的刑罰之中,他們像是一座鐘擺,在“淒厲的痛苦”和“絕望的悲鳴”之中來回搖擺著。
要麼就躺在地上,遭遇著痛苦的侵襲,要麼就哀歎人生之多艱,想想往後的日子、歲月,便是悵惘得沒有邊際。
這一陣又一陣的鬼嘯之聲,終於讓李乘風醒悟了過來。
“不對,這絕不是大先生的手筆……絕對不是……是真正的牧魂城降臨了……”
李乘風立刻便驅動著燈籠,飛到了鐘樓之上,真身降臨後,立馬詢問畫家:“大先生呢?牧魂城降臨是真的……一陣緊似一陣的慘厲鬼鳴,在明江府中嘯叫……我們要想想辦法了。”
“老李,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這是大先生演的一場好戲。”
畫家扭過頭,對李乘風說道。
“這怎麼還能是戲?一陣鬼嘯,便讓所有的百姓,都深陷痛苦煉獄,若不是真正的牧魂城降臨……那還能是什麼?”
李乘風努力爭辯道。
“對呀,還能是什麼呢?”
畫家並沒有著急反駁李乘風,因為他也看不透。
就在不久前,在牧魂城鬼門開啟之後,周玄便隻吩咐了一句:“牧魂城鬼門大開,需要做出足夠的氣勢,要不然,騙不過滿城的百姓,更騙不過天上那隻眼睛。”
然後,周玄便日遊而去。
再然後,便是那一陣緊似一陣的鬼鳴魂嘯,響徹明江府。
若說這氣勢,不是周玄製造出來的,那便不會那麼湊巧,在周玄日遊之後,氣勢才會陡然出現。
若是這氣勢,就是周玄製造出來的——那他究竟用了什麼手段,將那鬼門大開的氣勢,製造得如此逼真……
畫家想不明白,
彭升、喜山王、樂師,都想不明白。
正因為他們也想不明白,畫家也並沒有責怪李乘風“大驚小怪”,試想一下,他若不是聽到了周玄那句吩咐,說不得他會立刻召集明江府中所有的香火力量,去抵抗即將到來的“魂城降臨,鬼門大開”。
“大先生,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畫家百思不得其解……
……
“阿玄,我萬萬沒想到,你說要製作鬼門大開的氣勢,竟然是玩真的。”
牆小姐實在沒想到,周玄竟然玩這麼出格的事情。
同樣大跌眼鏡的,還有工程師。
工程師提前便去猜測,周玄會用什麼方法,凝造出鬼門大開的氣勢,想破了她的腦袋,她也沒想到辦法。
而如今,她親眼目睹了周玄做的一切,才知道她為什麼想不到了——她不夠勇!
周玄為了凝造氣勢,竟然日遊到了大幕山,放出來一直封印在秘境之中的“百鬼之母”。
這位可是佛國三十三重天的界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