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從未向幻視屈服，並且依靠著自己的預言，斷定原體還沒死去，他終有回歸的那天。
“噤聲，塔洛斯。”馬卡裡昂斥責道，“我們不能在背後議論原體的對錯。”
“他肯定有他的考慮，我們要相信原體，永遠都不會拋棄我們。”
馬卡裡昂在大遠征時代是夜蝠議會的一員，並且也是他指揮著第十大連。
他在軍團中的地位和威望，幾乎是除了賽維塔之後最高的那幾個人。
尤其是荷魯斯叛亂時午夜領主在科茲的主導下，進行了數次大清洗後，馬卡裡昂更是碩果僅存的高層之一。
和洛希預料的一般，當他把和科茲的密切關係搬出來了之後，這些午夜領主們對他的態度一下子就親和了起來。
洛希心中暗自點頭，如此一來的話那麼推行計劃就方便許多了。
“請寬恕我等的怠慢，洛希大人。”
“我等並不知曉你對我們父親給予的幫助，請恕罪。”
馬卡裡昂不愧他那戰爭哲人的稱號，說起話來洛希甚至感覺和一名白色疤痕在交流。
康拉德之子將洛希還有塔拉辛帶到了他們的軍團修道院，這是一座遠離城市，位於連綿起伏山脈上製高點的宏大建築。
它看起來就像是一柄狹長的利劍，從群山之巔刺向天穹。
“這是第八軍團的根基，我們將其命名為——午夜王庭。”
“這百年來，我們一直都在修繕、加固這一座修道院，好讓它能夠成為庇護我等的高牆。”
馬卡裡昂向洛希展示他們的成果。
這一座名為修道院的巨型堡壘要塞是如此的龐大，他們幾乎把下方的山脈也挖空，使其成為修道院的隱藏空間。
而高塔的塔尖一路延伸到了大氣層外，能夠與近地軌道形成直接的連接，可以在脫離運輸艦的情況下，直接和太空中的戰艦取得聯係。
並且午夜領主們發揮了諾斯特拉莫的本土優勢——他們大量的使用了精金作為建築材料，在午夜王庭的外部覆蓋了厚重的精金裝甲板。
不僅如此，午夜王庭之中更是搭載了巨型虛空盾，能夠在軌道轟炸的打擊下支撐數年的時間。
山體之中隱藏著星球級的激光炮陣列，能夠對軌道上的戰艦造成毀滅打擊。
而且由於諾斯特拉莫的地殼中蘊含著大量的精金，想要用雙極旋風魚雷這種致命武器，把星球從內到外炸開也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
這種堪稱奢侈浪費的舉動，正是第八軍團緊繃精神狀態的寫照。
原體失蹤，軍團經曆數次大清洗，帝國那曖昧不明的態度，旁邊還有個野心勃勃擴張的奧特拉瑪五百世界，都讓第八軍團像是坐在火山口上一般忐忑不安。
馬卡裡昂已經向軍團下達了命令，因此當洛希到來時，軍團修道院的道路兩側，已然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午夜領主。
這些第八軍團的戰士身上穿戴著藍紫色的斯塔型動力甲，標誌性的閃電紋路象征著他們的來源和身份。
大量的骷髏、人皮、獵物頭顱等元素被點綴在午夜領主的身上，這些裝飾品能夠更好的發揮他們那出眾的恐懼戰術。
洛希的視線從這些第八軍團的戰士身上劃過，他發現了一個問題。
這些午夜領主雖然都統一更換了精金材質的斯塔型動力甲，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完成了原鑄升級。
有沒有完成原鑄升級，看身高就能很清楚的看出來。
要知道早在洛希回來的第一時間起，就向高等技術共同體還有機械神教交換分享了相關的技術，並且由基裡曼親自下令，由指定的人員送往各個原體封國。
即便午夜領主位於銀河的東北角，算一算時間也應該送到了。
可是這裡沒有一個午夜領主進行了原鑄升級，要麼是押送技術的艦隊在半道失蹤了，要麼就是這些阿斯塔特拒絕升級。
而每一支押送艦隊，都有著嚴格的信息核對程序和信息反饋，所以洛希推斷原因大概率是後者。
“我記得帝國已經向你們提供了原鑄升級技術，為什麼你們沒有一個選擇使用該技術？”
聽到洛希的質問，馬卡裡昂隻是淡淡的回答道。
“抱歉大人，我們不信任一個沒有經過時間檢驗的陌生技術。
試問你難道會對一個突然冒出來，宣稱能夠大幅度提高自身戰鬥力的東西完全信任？”
“而且基因原體不在，我們怎麼可以沒有經過他的允許，就擅自更改我們的基因？”
“我們的戰士在更換了動力甲後，已經足夠的強大，完全不需要這所謂的原鑄升級來畫蛇添足。”
馬卡裡昂的回答有理有據，甚至連洛希都一時間挑不出毛病來。
這家夥甚至比起賽維塔那個臭屁的家夥都更為難纏，至少群鴉王子不會逞口舌之利，而是會用他的鏈鋸戟教做人。
“你可知道帝國發送來的戰爭警告？食屍鬼群星之中崛起了一個全新的獸人帝國，甚至比起當初的烏蘭諾帝國更為的恐怖強大。”
“諾斯特拉莫作為前線陣地，將會迎接綠皮獸人的直接衝擊，你就是這麼備戰的？”
馬卡裡昂立刻回答道。
“我們當然已經在整軍備戰，第八軍團經過這麼些年的擴軍，已經在數量上超過了二十萬。”
“即便是大遠征的巔峰時期，我們也沒有達到過這個數字，不過隨著戰爭的消耗很快就跌落了下去。”
“綠皮獸人我們又不是沒有打過，那些惡心的異形隻需要一次巧妙的斬首，就會瞬間作鳥獸散。”
“傲慢！”
“愚蠢！”
洛希沒有給對方留什麼麵子，直接怒斥道。
“誰告訴你們那些綠皮獸人，是你們曾經宰殺過的那些野蠻個體？
他們的領袖是從天堂之戰時代遺存下來的寇爾克獸人，那是古聖親手打造的戰爭兵器。”
“人類有什麼資格在這些敵人麵前傲慢？他們在銀河中打到恒星都消亡，規則都磨滅的時候，人類的祖先都還沒誕生呢！”
“你們的頑固和愚蠢，將會讓軍團付出慘重的代價！”
“甚至於諾斯特拉莫後方的人類世界，都將會因此波及而毀滅。”
洛希的話說的很重，絲毫沒有剛才和馬卡裡昂等人交談時的溫文爾雅，淡定從容。
“你們口中嗤之以鼻，甚至用‘畫蛇添足’來描述的原鑄升級技術，是包括我在內的無數人用大量的時間和心血換來的。”
“另外我還有一點可以透露給你們——你們的黑甲衛之主，群鴉王子賽維塔，早在該技術問世的第一時間就跨越了盧比孔河，成為了一名原鑄星際戰士。”
“而康拉德·科茲所組建、領導的新軍團，更是全員原鑄化。
這是時代發展的趨勢，任何故步自封的人，都會被掃進曆史的垃圾堆裡。”
“哪怕是阿斯塔特也不例外，你們的明天就是昨日的雷霆戰士。”
洛希猶如狂風暴雨般的斥責罵的馬卡裡昂抬不起頭來。
雖然洛希的身高站在這位戰爭哲人的麵前，猶如幼兒般渺小，但是氣場卻是完全無法比擬。
“還有你們兩個，沈，科茲和我提過你。
他說你是他的親信和助手，是他可以依靠的侍從官，你就是這麼讓第八軍團陷入傲慢的陷阱之中？”
“你之於科茲就好似考斯韋恩之於萊恩莊森，你的理性和客觀在很多時候都會成為原體的一麵鏡子，反射出他們的不足。”
“你應該明白午夜領主在諸多的軍團中算是弱小的。
你們的恐懼戰術對阿斯塔特而言，絕大部分時候都沒有那麼管用，這般劣勢之下還不圖強思變，那簡直是慢性死亡！”
沈相比起馬卡裡昂就更情緒化了，被洛希一頓斥責，他的尷尬和局促甚至都超過了羞憤。
然而這些話中殺傷力最大的，其實並不是洛希數落第八軍團不如其他軍團。
而是科茲已經組建了一支原鑄星際戰士軍團，並且賽維塔也完成了原鑄升級。
這簡直是戳到了三人最柔軟的要害，甚至讓他們像是被驚嚇到的黑貓一般，渾身汗毛乍起。
這，這……
這他媽的必須要原鑄升級！
誰不讓他們升級就剁了誰！
在洛希看來，這些尋找了科茲上百年的午夜領主們或多或少都已經產生了一些心理疾病。
加上他們一直都生活在諾斯特拉莫這個鬼地方，內心扭曲實在是太正常不過。
而造成心理疾病的關鍵原因就在於——他們太恐懼失去原體，更恐懼被原體拋棄，漠視。
“我們明白了。”
“立刻原鑄升級，我們絕對不能給原體拖後腿！”
馬卡裡昂當著洛希的麵保證道，這才讓這位看著自己辛辛苦苦得到的研究成果，被人輕視的賢者稍微消消氣。
天殺的，怎麼到處都是一些不識貨的家夥。
洛希無奈的看著這些康拉德之子，哪怕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除了他們這麼想之外，肯定還有許多其他的軍團也是如此。
畢竟主導該計劃的人是基裡曼，這位極限之主可是在許多的原體兄弟中印象分非常不好，經常被人背後念道“野心勃勃”。
受到原體的耳濡目染，許多的軍團也對基裡曼非常的不感冒，甚至忌憚、懷疑他的忠誠和目的性。
對此洛希也隻能一遍遍的不厭其煩推銷自己的產品，督促越來越多的阿斯塔特完成升級手術。
“隻要你們按照我的安排好好執行，第八軍團必然會遠勝從前。”
“我也會替你們轉告科茲，告訴他你們的改變和進步，相信他會以你們為傲。”
洛希也不是一味的打擊馬卡裡昂等人，所謂胡蘿卜加大棒才能真正的讓人信服而不是恐懼。
雖然他這樣做，聽起來有點像哄幼兒園裡的人類幼崽好好聽話。
但是從某種意義上說，阿斯塔特其實和放大版的人類幼崽沒什麼區彆。
他們的內心都異常的純粹，並且對父親有著無限的依戀。
帝皇的基因改造剔除了他們心中龐雜的情緒，隻留下最適合戰鬥，最適合忠誠的部分。
“吾等必定好好配合你的安排。”馬卡裡昂保證道。
他那副陰鬱的表情甚至都有所鬆動，綻放出罕見的洋溢神色。
“如果那些綠皮獸人真的變得更為強大，我也明白為什麼帝國如此的興師動眾，甚至調遣了如此多的戰爭力量來到銀河東北。”
“不瞞你說，其實當我們一開始收到消息時，還以為帝國是想要聲東擊西。
借著一個打擊所謂的【食屍鬼綠皮帝國】的名義，來平定我們這些歸降軍團。”
在洛希的胡蘿卜加大棒之下，馬卡裡昂也是漸漸地放開了內心的枷鎖，開始向洛希吐露自己的真實想法。
“畢竟相似的例子，我們在大叛亂時代已經見的夠多了，甚至我們還親手造就了那些例子。”
“當初荷魯斯為了清洗叛軍中的忠誠派，謊稱需要向伊斯塔萬Ⅲ號星球派遣兵力清剿。”
“為了對付一顆星球的敵人，荷魯斯派遣了帝皇之子、死亡守衛、荷魯斯之子、吞世者中的忠誠派，而等他們抵達地表後，等到的卻是戰艦毀滅性的軌道轟炸。”
馬卡裡昂苦澀的說道，伊斯塔萬Ⅲ號大清洗是一件足以被無數人視為恥辱的標記。
原體利用自己子嗣的信任，而毫無保留的背叛了他們。
“原來如此。”洛希也是漸漸理解了馬卡裡昂等人的顧慮。
人類帝國是由無數的人類個體所組成，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利益和想法，其複雜程度遠超想象。
就連洛希從泰拉趕到諾斯特拉莫人時，都沒有料想到第八軍團居然麵臨著如此多的困境，以及如此多的猜忌。
甚至極端的設想，如果這種不信任繼續持續下去，第八軍團很有可能會在恐懼和擔憂中，再一次的選擇背叛。
而一旦再次背叛，那麼第八軍團的下場隻有被毀滅，亦或者逃入恐懼之眼。
洛希現在感覺食屍鬼群星崛起的綠皮帝國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好處。
至少他來到了諾斯特拉莫，並且發現了平靜湖麵下的暗流湧動。
這個被隱藏起來的大雷，除了洛希能夠發現並且解除外，恐怕也隻有科茲親自回歸才有可能將其解決。
如果基裡曼敢親自前來諾斯特拉莫指揮戰爭，恐怕擔心自己被清算的午夜領主，會搶先一步直接刺殺基裡曼，以免落入後手的被動局麵。
基裡曼可是有被十名阿爾法刺客刺殺的黑曆史，洛希甚至懷疑這家夥有著易刺殺體質。
“好了，說完了原鑄升級的事情，就讓我們來談談該如何對付那些綠皮獸人了。”
“首先，我需要對諾斯特拉莫，進行一點小小的改動。”
洛希已經取得了午夜領主的初步信任，自然是要順理成章的將他的宏偉藍圖給付諸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