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梅爾·艾恩身上的蛻變,足以被鐫刻在軍團編年史,乃至人類進化史上。
那些在鋼鐵聖父殘軀上悄然滋生的銀色血肉,並非隻是簡單的活體金屬,而是確確實實存在生命力的組織器官。
它擁有金屬的冷硬光澤與堅韌質地,卻又散發著血肉獨有的溫熱與勃勃生機。
如果費了半天勁就是用活體金屬替換掉鋼鐵之手的改造義體,那完全就是脫褲子放屁的操作。
活體金屬是太空死靈創造的,能夠生長和愈合的特殊金屬物質,它表現出來的性質甚至十分接近認知中的有機活物。
哪怕隻有一點活體金屬殘留,隻要附近有充足的材料和合適的環境,在冥工聖甲蟲的幫助下,它就會將周圍的材料源源不斷的轉化為更多的活體金屬。
太空死靈的所有科技樹中幾乎都用到了這種極其逆天的活體金屬:太空死靈的身軀、各種武器、裝甲載具、太空戰艦等等。
但是活體金屬說到底也不是活的,其本質仍是冰冷的工具,是一種模擬生命的精巧贗品。
它無法感受,無法思考,更無法觸及靈魂深處對“存在”的渴望。
如果它真的猶如名字一般,具備生命的特性,太空死靈也不會苦苦執著於恢複血肉之軀了。
但是洛希利用鋼力士的基因樣本,編輯、培育、提煉出的活體金屬細胞,則是生命法則對物質宇宙的一次輝煌征服。
這一細胞擁有了金屬的特性,並且還能根據需要進行調整和改變。
洛希針對原鑄星際戰士的身體結構和改造器官,對金屬細胞進行了基因編輯,使其在成長的過程中,能夠以另一種形式複刻出星際戰士改造手術的功能。
並且洛希忽然發現自己解鎖了一個重要的突破:這些使用了金屬細胞的鋼鐵之手,不需要重複的植入生化改造器官,也就可以繞過傳統星際戰士改造手術的繁瑣與風險。
如果繼續針對性改進,洛希絲毫不懷疑以後鋼鐵之手征召新兵,直接可以在生長過程中“自編程”般地複刻出那些強化器官的功能,完成效率上的飛躍。
至於這種突破能否普及到其他軍團,那還是個未知數,畢竟絕大部分的阿斯塔特軍團都極其抗拒鐵手這種極端操作。
咒縛形態的費魯斯也是表現出了自己的震撼,他體表纏繞的咒縛之火一會兒騰起,一會兒又垂落,仿佛是他的靈魂正經曆著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
“這……”
“帝皇啊,竟真的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血肉和鋼鐵的完美融合,既有著血肉之軀的可塑性和兼容性,又有著鋼鐵之軀的堅韌和強大。”
“這才是我夢想中的鋼鐵之手,真正的戈爾貢之子,能夠看到這一幕,我已經沒有遺憾了。”
費魯斯的感慨落入其他鋼鐵之手的心中,他們同樣也是被震撼的不知道說些什麼。
與梅爾身上正在生長的金屬細胞器官相比,他們之前引以為傲的,用冰冷鉚釘和液壓泵粗暴縫合的機械改造軀殼,此刻顯得如此笨拙、醜陋,如同蒙昧時代粗製濫造的遺物,散發著過時與野蠻的氣息。
“該死的,我怎麼就不爭取一下這個機會,這可是在父親麵前露臉的機會啊!”
“阿維尼氏族,每次都是阿維尼氏族!”
“他們又奪取了第一的榮耀!”
鋼鐵之手們心中憤怒的尖叫道,冰冷的邏輯回路深處,是翻江倒海般的嫉妒與懊悔,可是他們表現在外的卻依然是統一的冷淡和漠然。
梅爾也是真切感覺到自己身體發生的奇妙變化,不知道多久了,他居然又感覺一種久違的,近乎陌生的酥麻與微癢。
他不再通過複雜的精密傳感器,感受身上的細微變化,而是用自己的神經來感受一切。
原本空空蕩蕩的胸腹部和下肢正在重生,那些曾經切除了的基因改造器官也是再度重新啟動。
梅爾之前切除了自己的預置胃,轉而安裝了由機械構成的反應爐作為攝取能量的器官。
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完全可以像是一輛黎曼魯斯坦克那般,直接喝鉕素燃料進行補充體力。
他嘗試動了一下自己的兩條新生的胳膊,卻駭然的發現它們的力量和精準程度完全不遜色於原來精密的機械手臂。
甚至當鋼鐵聖父嘗試著用自己的意誌,操控那些金屬細胞開始變化時,他新生的銀色手臂肉眼可見地膨脹、硬化,皮膚表麵浮現出棱角分明的金屬紋理與撞擊麵,仿佛一柄與生俱來的戰錘。
他的身體似乎能夠按照意誌來進行調整和改變,這頓時化為一股狂喜,湧入梅爾的腦海之中。
如果後續鏈接動力背包,獲取充足的能源供應,豈不是能將自身化作行走的武器庫?
許多人會用如臂使指來形容使用武器的精湛隨心程度,但是如果他們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體,那又該如何?
想象一下,想象一下,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鋼鐵之手能隨心所欲地令肢體化作利刃、堅盾……。
甚至於,金屬細胞還能夠轉變為超導金屬,直接化身為人肉電磁炮;亦或者是轉變為某些耐熱性極強的金屬,使得鋼鐵之手可以適應一些堪比地獄的惡劣作戰環境。
哪怕敵人的武器洞穿了他們的身體,亦或者砍斷了肢體,依靠金屬細胞的強大再生能力和自愈能力,他們完全能夠直接把斷肢撿起來拚回去,進行超速再生。
敵人好不容易擊穿了動力甲,攻擊到了肉體,可是被打穿的金屬細胞直接在營養物質和金屬原料的支持下迅速的分類複製,愈合了受到的傷害。
鋼鐵聖父的“重生”儀式持續了整整七個日夜。
費魯斯多次被亞空間的召喚拉離,奔赴燃燒的戰場,但每一次任務結束,他都會第一時間返回馬庫拉格,默默見證著子嗣的蛻變。
當完美重生的梅爾·艾恩出現在眾人眼前時,他已化為一尊流淌著液態金屬光澤的銀色巨人。
他的皮膚不斷地在金屬和血肉之間切換,適應著兩者的不同特性。
石人助手再度為其穿戴上了動力甲,隻不過這一次,鋼鐵聖父再也不需要通過黑色甲殼神經節的鏈接,才能控製自己的動力甲。
黑色甲殼本來就是設計出來,用以將動力甲和使用者神經直接相連的中介器官。
黑色甲殼上有許多的神經接口,如果沒有這些接口,星際戰士就無法如臂使指控製戰甲和武器。
梅爾的意念微動,體表的金屬細胞便如活水般蔓延,與動力甲的內襯完美交融,形成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超越物理連接的“神經共生”。
動力甲不再是一件裝備,而是他軀體的延伸。
這種更為直接的鏈接,甚至讓他的反應速度又快上了那麼一點點。
彆看隻有一點點,但是在真正的生死交鋒之中,這麼一點點便是生與死的天塹。
“感謝您的偉大創造,洛希賢者。”
“鐵十軍團將永遠銘記你的幫助,是你幫助我們從原來極端的道路上回到了正途,賜予我們新生與……無限可能。”
“金屬細胞,金屬和血肉完美的融合,同時兼具了兩者的優勢和長處,這的確是比我的方法更為完美的解決方式。”
費魯斯帶著自己重生的子嗣,向洛希致以了最高敬意。
鋼鐵之手的基因原體,除了那強大的實力之外,給人的最大印象就是如同鋼鐵般冷酷無情,極其固執。
但此刻的費魯斯卻展現出了另一麵,在冰冷的鋼鐵之下依然殘存著爐火的餘溫。
費魯斯的溫柔隻有少數人才能看到,而他的子嗣顯然就是為數不多的軟肋。
梅爾·艾恩也是恭恭敬敬的向洛希單膝跪地,如果說當初的帝皇創造了鐵十軍團,那麼現在的洛希就是重塑了鐵十軍團。
他是第一個接受金屬細胞植入的阿斯塔特,但絕對不是最後一個。
所有醉心於金屬改造的戰鬥兄弟,都能夠通過這一偉大的創造,在修複自身肉體的同時,繼續追求變強之道。
梅爾在這重生的七天裡,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意識到鋼鐵之手之前一味的追求機械改造完全是落入了下乘,人類的血肉之軀本身就是一種極其特殊的精密機械。
人類所有遺傳的信息都儲存在DNA中,堿基序列就是生命的源代碼。
一個小小的受精卵經過不斷地分裂複製,最後就能夠得到一個有著複雜完整身體機能,有著高度智慧的人類。
這一過程本來就充滿了生命的奇跡,它的複雜程度和完美程度遠超任何鐵手打造的機械係統。
人體的能量代謝、反饋控製係統、運動交互係統、神經思考係統,全都是由眾多的器官係統環環相扣形成的完善整體,如果要用機械來複刻這個生命奇跡,其中的難點簡直數不勝數。
而現在的金屬細胞,更是將這一奇跡變得更為不可思議。
每一個細胞都可以視作獨立單元,當它們組合在一起時,甚至能夠形成高效發動機、高能武器發生器一類的特殊形態。
金屬細胞該如何組合衍變,更為依賴使用者的智慧和思考。
就像是相同的材料,有的人隻能將其鑄造成刀槍棍棒,而有的人能夠鑄造成槍炮熱武器,還有人能夠繼續深入,製造出核反應武器等等……
再加上金屬細胞直接能直接生長出原本需要手術植入的改造器官,更是讓鐵十軍團像是坐上火箭一般迅猛發展。
而這些,都是拜洛希所賜。
“不必言謝,鐵十軍團為帝國和人類做出的貢獻從來沒有被遺忘,而是一直都被記錄了下來。”
“人類唯有團結如一體,才能在黑暗銀河中蹚出一條生路。你們能善用這份饋贈,將其發揚至極致,便是對我最好的回報。”
“話雖如此,但誓言已立,鐵十軍團將永遠響應您的號召。”鋼鐵聖父的聲音斬釘截鐵,如同重錘敲擊在鋼鐵之上。
“鐵十軍團,永遠是您意誌的延伸!”
其他氏族的鐵手,無不是默認了梅爾·艾恩的承諾,他們已經看清楚了情況,鐵十軍團的分裂窘境將一去不複返。
昔日分散的五指,終於重新緊握成一個堅不可摧的鐵拳!軍團的未來,從未如此清晰。
……
解決了鋼鐵之手軍團的麻煩,兌現了對費魯斯的承諾,這對洛希而言也是解決了一樁心事。
甚至如果從長遠角度來看,金屬細胞的出現很有可能會避免未來鐵十軍團發生動亂。
畢竟按照這些已經魔怔了的鐵手的發展進度,過不了太久,他們內部的自毀傾向就會越發失控。
完全失去人性的鋼鐵之手在原體之死帶來的無儘愧疚催化下,將釋放所有的怒火,化身為一顆不分敵我的炸彈,
現在這列火車還沒有徹底的走向失控,還能夠矯正回來。
費魯斯見證了金屬細胞的奇跡,給梅爾·艾恩為首的鐵手們留下了囑托後便匆匆返回了亞空間。
咒縛軍團的重擔如山,他離開的時日,無數跨越時間線的召喚已堆積如山。
因為亞空間的時空無序性,費魯斯和咒縛軍團所要麵對的麻煩可不僅僅隻是當前時間線,還有其他時間節點上的召喚。
帝皇完全是把咒縛軍團當成一張萬能牌,哪裡有問題就派出咒縛軍團去協助解決問題。
相較起費魯斯,就連被數不儘政務纏身的基裡曼都至少有短暫的喘息時間,依靠半個小時到一小時的深度睡眠恢複精力。
對於帝皇的不當人,洛希可是深有感觸,不僅是他,就連馬卡多這樣任勞任怨的老黃牛都是苦不堪言。
帝皇平等的壓榨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帝皇壓榨自己比壓榨彆人還要狠,畢竟即便是再親密的戰友,在無休止的壓榨後也會產生疲倦、厭惡的想法。
但是帝皇自己,哪怕他在黃金王座上繼續硬挺一萬年,他的本體也不會叫一聲苦。
……
時間飛逝,一個泰拉月後。
馬庫拉格上聚集的各軍團大體上已經完成了休整和補給,他們從奧特拉瑪再度啟程重返自己的母星。
隻不過和來時不同,這些阿斯塔特軍團走的時候是借用了奧特拉瑪已經初具雛形的太空橋網絡。
這一場剿滅食屍鬼獸人帝國的戰爭,前前後後也持續了大約五年的時間,當人類正在前線開戰時,後方的建設也沒有絲毫的放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