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炮訕笑著退下。遠處傳來馬蹄聲,綠珠帶著幾個斥候回來了。她利落地翻身下馬,戰袍下擺沾滿露水。
"死亡穀的地形探明了。"她蹲下來,用匕首在沙地上劃出簡圖,"兩側崖壁高約三十丈,穀底最窄處僅容五馬並行。"
我盯著簡圖,突然用刀尖在某處點了點:"這裡適合埋伏。"
綠珠的眸子在火光中閃了閃:"已經派高懷德帶人去查看了。"
正說著,蘇和抱著個陶罐走過來:"將軍,嘗嘗這個。"掀開蓋子,濃鬱的肉香撲麵而來,"米尼艾爾人的行軍糧,加了香料燉的。"
我舀了一勺,熱騰騰的肉湯滑下喉嚨,驅散了夜寒。這味道讓我想起那年冬天,義父帶著我們在雪地裡行軍時喝的羊肉湯。
“報——!”傳令兵急匆匆跑來,“東麵十裡發現敵蹤!”
我放下陶罐,抹了抹嘴:“多少人?”
“約兩千輕騎,看裝束是米尼艾爾的先鋒。”
綠珠立刻站起身:“我帶人去攔截。”
“不急。”我按住她的肩膀,“讓他們過去。”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我咧嘴一笑:“死亡穀的陷阱,總得有誘餌才行。”
晨光微熹時,全軍已整裝待發。我騎在棗紅馬上,看著將士們肅穆的麵容。經過昨夜一戰,這些麵孔上少了些稚氣,多了幾分堅毅。
“將軍!”牛大寶扛著金鐧跑來,“俘虜怎麼處置?”
我望向被捆作一團的金甲將領——那位“鐵甲戰神”此刻灰頭土臉,早沒了昨日的神氣。
“帶著。”我輕踢馬腹,“讓密陀羅看看他的愛將現在什麼德行。”
大軍開拔時,東方的天空泛起魚肚白。
我回頭看了眼昨夜廝殺的戰場,禿鷲仍在低空盤旋,而沙雀已經重新落在沙棘叢中,啄食著昨夜掉落的饢餅碎屑。
死亡穀的輪廓在前方漸漸清晰。兩側崖壁如刀削斧劈,穀中彌漫著淡淡的霧氣。我抬手示意全軍停下,轉頭對綠珠說:
“你帶輕騎繞到北麵出口。”
她立刻會意“要活的還是死的?”
“最好是活的。”我拍拍寒冰寶刀,“有些賬,得當麵算清楚。”
當太陽完全升起時,穀中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蒙根帶著殘部倉皇逃入死亡穀,身後緊追著米尼艾爾的追兵——看來這位叛將終究還是被他的盟友拋棄了。
“放箭!”
隨著我一聲令下,無數箭矢從兩側崖壁傾瀉而下。不過這次不是火龍箭,而是普通的火箭——秦鐵匠的傑作得省著用。
穀中頓時人仰馬翻。蒙根的紫金戰袍在火光中格外醒目,他瘋狂地揮舞著佩劍,卻找不到突圍的方向。
“投降吧,蒙根!”我站在崖頂高喊,“看在索隆將軍的份上,給你個痛快!”
回答我的是一支呼嘯而來的箭矢,擦著我的臉頰飛過。我抹了抹臉上的血痕,冷笑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
寒冰寶刀出鞘的瞬間,穀底突然傳來一陣奇異的嗡鳴。所有人都愣住了——隻見那些射入沙地的火箭,竟然引燃了埋在地下的某種粉末,藍色的火苗如蛇般在沙地上蜿蜒遊走。
“這是……”綠珠瞪大了眼睛。
我這才想起昨夜在米尼艾爾營地裡看到的那些密封陶罐。原來密陀羅早就在死亡穀埋下了火油,打算在這裡伏擊我們。
“全軍後撤!”我大吼道。
但已經晚了。藍色的火蛇很快連成一片,整個穀底瞬間變成火海。蒙根和他的親衛在火中掙紮,發出淒厲的慘叫。熱浪撲麵而來,我不得不抬手遮住麵孔。
當火焰終於熄滅時,死亡穀已經名副其實。焦黑的屍體保持著各種掙紮的姿勢,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焦臭味。
綠珠臉色蒼白地走過來:“我們...還追嗎?”
我望著遠處倉皇逃竄的米尼艾爾殘兵,搖了搖頭:“窮寇莫追。”轉身對傳令兵道,“傳令全軍,在此休整三日。”
走下崖壁時,我在穀口發現了一柄半融化的佩劍——那是蒙根的佩劍,劍柄上的寶石已經爆裂,但那個狼頭紋飾依然清晰可辨。
“結束了。”綠珠輕聲歎道。
我搖搖頭,把殘劍重新插在沙地上:“這才剛剛開始。”
遠處的地平線上,又一道狼煙緩緩升起。但這次,是我們點燃的——這是在向密陀羅宣告,這片土地的新主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