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高懷德如同壁虎般緊貼在冰冷的石壁上,側耳傾聽片刻,隨即對我打了個手勢——安全。
他身形一展,如同輕煙般掠上數丈高的城牆,無聲無息地解決掉城垛後一個打著哈欠的哨兵,軟軟的身體被他輕輕放倒。
城內的景象在月光下顯得有些朦朧,遠處王宮建築的尖頂如同蟄伏巨獸的犄角。
按照綠珠前期所繪草圖的指引,我們避開燈火通明的主道,在狹窄曲折的巷弄和建築陰影中快速穿行。
高懷德如同最靈巧的獵豹,每一次停頓、每一次轉向都精準無比,巧妙地避開了幾隊打著燈籠巡邏的王宮衛兵。
空氣中彌漫著夜露的清涼和不知名花草的幽香,但這寧靜之下,是令人窒息的緊張。
每一次遠處傳來的腳步聲,都讓心跳驟然加速。牛大寶龐大的身軀此刻卻展現出驚人的靈活與安靜,沉重的金鐧被他緊緊縛在背後,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終於,我們潛行到了內廷西門外。高懷德伏在一叢茂密的灌木後,銳利的目光掃過門樓兩側的陰影。
他對我比了個“二”的手勢,又指了指陰影處。隨即,他如同離弦之箭般射出,動作快得隻在視網膜上留下一道殘影。
兩聲極其輕微的悶哼幾乎同時響起,如同夜鳥被驚擾的短促低鳴,瞬間便被夜風吹散。
門樓兩側的陰影裡,再無聲息。
高懷德閃身回來,對我點了點頭。我們三人如同三道融入夜色的水流,悄無聲息地滑過洞開的西門,進入了內廷範圍。
祈年殿巨大的輪廓在不遠處沉默矗立。
我們緊貼著冰冷的回廊柱子陰影移動,繞過燈火通明的殿前廣場,潛入綠珠描述的那片荒廢的小花園。
假山嶙峋,藤蔓纏繞。
高懷德很快找到了那個被濃密藤蔓掩蓋的、僅容一人彎腰通過的洞口。
一股潮濕發黴的氣息撲麵而來。高懷德毫不猶豫,矮身鑽了進去。我緊隨其後,牛大寶龐大的身軀擠進來時顯得異常艱難,但他咬緊牙關,硬是沒發出一點多餘的聲音。
暗渠內狹窄、低矮、伸手不見五指,腳下是滑膩的苔蘚和冰冷的流水。
我們隻能摸索著濕冷的石壁,屏住呼吸,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挪動。
不知名的蟲子在腳下窸窣爬過,黑暗中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窺視。
時間在這裡仿佛被拉長了無數倍,隻有壓抑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在耳邊轟鳴。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終於透來一絲微弱的、帶著水汽的光亮和清新的空氣。出口到了!
撥開垂下的水草和藤蔓,一個不大的荷花池出現在眼前。月光灑在平靜的水麵上,泛著粼粼銀光。
池畔,便是清泉苑雅致的建築輪廓。
主樓二層的東側,一扇窗戶內透出微弱的、搖曳的燭光。窗外的露台在月色下清晰可見。
我那天仙公主妹妹還沒睡!
我們三人如同水鬼般悄無聲息地滑出水麵,伏在池邊的假山石後。高懷德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確認附近沒有巡邏的守衛。
牛大寶甩了甩身上的水珠,目光灼灼地盯著那扇透出燈光的窗戶。
我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帶著荷花的淡香湧入肺腑,壓下心頭的激動和一絲莫名的緊張。
目標就在眼前。
我向高懷德和牛大寶打了個“原地警戒”的手勢,抬手扶了扶腰間的那柄寒冰寶刀,腳尖點地,飛躍到露台之下。
隻需再展示一下輕功技巧,便可順利到達露台。
正在此時,不隻從哪個黑暗的角落裡,忽然竄出一個黑影。二話不說,手中明晃晃的彎刀便向我迎麵劈來。
我並不慌亂,先是微微側身躲過來襲。然後借著微弱的月光,細細打量起這個偷襲者。
他的身材壯碩,目光凶狠,卻是單手持刀。
竟然是個獨臂刀客。
我微微咧嘴一笑:不是我目中無人,就憑小爺我現在的一身功夫。彆說你是獨臂了,再給你安上三隻手,我也隻會不屑一顧。
靜悄悄地除掉他很容易。但我自己必須先弄清楚:她是公主殿下身邊的護衛,還是那個老絲瓜瓤子派來的殺手?
可惜我倆之間語言不通,我也沒法問他。
對麵那位獨臂刀客,眼中滿含濃濃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