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瞬間安靜了。死寂。
過了幾息,一個帶著點討好和怯懦的、尖細的女聲響起,用的是阿卡拉語:“殿下…是奴婢…莎莉…看您房內燭火還亮著,擔心您身子…特來問問可需要添些熱水安神茶…”
莎莉?溫妮身邊那個圓臉小侍女?老子有點印象,以前看著挺老實巴交的一個丫頭。
溫妮眼神冰冷,掃了我一眼,對著門外冷冷道:“不必了。本宮隻是…被噩夢驚醒,想獨自靜一靜。
退下吧,沒有召喚,任何人不得靠近寢殿!”
“是…是…奴婢告退…”腳步聲匆匆遠去,帶著點落荒而逃的味道。
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在回廊儘頭,寢殿內緊繃的氣氛才稍稍緩和。
“是穆勒叔叔的人…”溫妮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疲憊和後怕,“他果然…無時無刻不在監視我…”
“哼,跳梁小醜罷了。”我撇撇嘴,毫不在意。這種級彆的眼線,老子當年在土匪窩裡見得多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還在滲血的手掌,又看看溫妮那張蒼白憔悴卻依舊美得驚心動魄的小臉,心裡那點暴怒慢慢沉澱下去,變成了一種更沉、更冷的決心。
“公主殿下,”我收斂了痞氣,難得正經起來,聲音也低沉了許多,“蘇和那小子靠得住,但他手裡的兵,打硬仗夠嗆,壓場麵還行。
真要想掀翻穆勒那老烏龜的殼,還得靠老子這把快刀。”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咧嘴一笑,帶著點土匪頭子特有的自信和蠻橫:“你就在這兒,安心‘靜養’。該吃吃,該喝喝,彆怕!外麵那些狗腿子,翻不起浪。蘇和那邊,老子會跟他通好氣兒。至於動手的時機…”
我眼中寒光一閃,湊近溫妮,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氣聲說:“等老子號令!老子要找個最‘體麵’的場合,讓那老絲瓜瓤子,在滿朝文武、在他最得意的時候,從他那金疙瘩王座上,給老子栽下來!摔他個粉身碎骨!”
溫妮凝視著我,湛藍的眸子深處,那點微弱的火苗似乎被我這話扇得旺了一些。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聲音雖輕,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我…信你,小無賴。綠珠沒有隨你一起來嗎?”
“她來了就麻煩了。所有人都認識她,我讓她留在軍營裡了。”
公主溫潤如玉的美麗麵頰上終於露出一抹微笑,同時又泛起一絲紅暈。
“你個小無賴,當初是怎麼贏得了綠珠的芳心?就在我的身邊,我竟然一點都沒發覺。”
我微微愣了一下,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像個被抓了現行的竊賊。
“這個嘛……說來話長。其實我自己也稀裡糊塗的。”
公主忽然抬起他那驚世駭俗的小臉,幽藍的雙眸飛快掃了我一眼,輕咬下唇,語氣堅定地說道:“你能抱我一下嗎?一直以來,我都感到很孤獨、很無助。”
這請求,讓我徹底無力拒絕。
努力控製著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我走上前來,輕輕將她攬進懷裡。
這副溫暖如玉的嬌軀,散發著一股奇異的清香味兒。
她又開始渾身瑟瑟發抖了。同時眼中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撒在我的懷裡,滾燙滾燙的。
我連忙在她耳邊輕聲安慰道:“既然我來了,你的苦日子就算到頭了。我會儘全力把一切都幫你安排打理好,你就放心吧。
我這個小無賴,彆的優點沒有。但始終一諾千金!”
公主十分乖巧地輕輕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有說。
“這就對了!”我哈哈一笑,依依不舍地鬆開了自己的雙臂。
“行了,天快亮了,老子得走了。再待下去,你那獨臂門神怕是要衝進來又跟我拚命了。”
我走到露台邊,回頭又看了她一眼:“記住,裝得像一點!該病懨懨就病懨懨,該‘梳理思緒’就‘梳理思緒’。
穆勒那老烏龜再派人來逼你下令,你就裝柔弱,裝猶豫!拖!使勁兒拖!拖到老子這邊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溫妮被我這話逗得嘴角微微彎了一下,雖然轉瞬即逝,卻像冰河解凍,美得晃眼。
她輕輕“嗯”了一聲。
“走了!”我朝露台下打了個手勢。高懷德如同輕煙般掠上露台,警戒四周。
牛大寶在下麵仰著頭,一臉“俺老牛等得花兒都謝了”的表情。
我最後衝溫妮擠了擠眼,做了個“安心”的口型,然後身形一晃,如同大鳥般悄無聲息地滑下露台,融入黎明前最濃重的黑暗裡。
清泉苑的水,老子探完了。
接下來,該放火燒那老烏龜的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