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落針可聞,唯有粗重的呼吸聲和鎧甲輕微的摩擦聲此起彼伏。我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我們幾人,驚疑、恐懼、審視、期待…種種情緒在這金碧輝煌的大殿暗流湧動。
終於,環佩輕響,腳步聲近。
溫妮公主在內侍宮女的簇擁下,緩緩步入大殿。
她今日穿著一襲素雅卻不失王室威儀的白色長裙,金線繡成的繁複紋路在透過彩窗的光線下流淌著微光。她臉色依舊蒼白,身形看似柔弱,但脊背挺得筆直,一步步走來,如同風雪中孑然獨立的雪蓮。
那雙湛藍的眸子抬起,快速掃過全場,在與我對視的瞬間,閃過一絲極細微的、唯有我才能讀懂的光芒——那是決絕與信任。
“王叔。”溫妮走到禦階之下,微微屈膝行禮,聲音清冷,聽不出喜怒。
“溫妮,我親愛的侄女,”穆勒笑容滿麵,語氣慈愛得令人作嘔,“今日喚你前來,是有一樁關乎王國安危的大事,需借你之名,方能安定軍心,激勵將士。”他指了指我,“這位便是大順來的劉將軍,仁義之師,願助我阿卡拉平定內亂。
隻需你當眾宣讀這份諭令,授予劉將軍征討之權即可。”
一名內侍手托金盤,將一卷羊皮紙諭令呈到溫妮麵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卷諭令和公主蒼白的臉上。
大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溫妮的目光低垂,落在羊皮卷上,久久未動。她的指尖微微顫抖。
穆勒的笑容開始變得有些僵硬,語氣加重了幾分,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溫妮?”
我深吸了一口氣,知道關鍵時刻即將到來。
手看似隨意地搭在了腰間的刀柄之上,冰涼的觸感傳來,讓心神愈發冷靜。
高懷德與牛大寶的氣息也瞬間變得沉凝,如同即將撲食的獵豹。
就在穆勒耐心即將耗儘之際,溫妮公主忽然抬起了頭。
她沒有去接那卷諭令,而是猛地轉向文武百官,清澈卻帶著無儘悲憤的聲音陡然響徹大殿,甚至蓋過了穆勒那虛偽的嗓音:
“諸位大臣!阿卡拉的忠臣們!今日,我溫妮在此,並非要下達什麼平叛諭令!
我要控訴!控訴我身邊這位——弑兄篡位、毒殺忠良、勾結外敵、軟禁親侄的國賊——穆勒!”
“嘩——!”
如同冰水滴入滾油,整個大殿瞬間炸開了鍋!
百官駭然變色,驚呼聲、抽氣聲、竊竊私語聲轟然響起,人人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與恐懼!
穆勒臉上虛假的笑容徹底僵死,繼而變得鐵青扭曲,他猛地從王座上站起,指著溫妮,厲聲咆哮:“放肆!你瘋了!竟敢在此胡言亂語,汙蔑國王!
來人!公主憂思成疾,神誌不清,給本王將她拿下!”
殿外侍衛聞聲而動,刀劍出鞘,寒光閃閃,就要衝入殿內。
“我看誰敢!”
我暴喝一聲,聲如驚雷,一步踏出,伸開雙臂擋在溫妮公主身前。
如同當年她伸開自己柔弱的雙臂,曾經勇敢地擋在了我的麵前一樣。
綠珠的身子微微一動,似乎想挪步向前擋在我的身前。
即刻被我用嚴厲的目光製止住了。
小爺我當年是一時沒反應過來,生生讓柔弱的天仙公主麵對鋼刀,在我麵前逞了一次強。
已經算是替天下所有站著撒尿的爺們兒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同樣的事,我絕不能允許它再發生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