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下手兩邊,坐著幾位阿卡拉王國的老臣,一個個穿著厚重的官服,正襟危坐,表情凝重,如臨大敵。
我們的對麵,坐著三個男人,顯然就是北部部族的使者。
為首的是個滿臉溝壑的老者,皮膚黝黑粗糙得像千年老樹的樹皮,但一雙眼睛卻異常銳利,如同在天空盤旋、搜尋獵物的鷹隼。他頭上戴著一頂裝飾了幾根彩色羽毛的皮帽子,顯示其不凡的身份。
他旁邊,是一個身材極為壯碩的中年漢子,滿臉橫肉,一道猙獰的刀疤從左側眉骨斜斜劃到嘴角,讓他即使麵無表情也顯得凶神惡煞。
最後一人,則是個乾瘦得像根竹竿的老者,眯縫著眼睛,時不時低聲咳嗽幾下,手裡還拄著一根看似隨時會散架的破木棍,活像個癆病鬼。
這三人組合,倒是有趣:一個主事定調的老狐狸,一個展示武力的莽夫,還有一個可能是出謀劃策的狗頭軍師。看來,對方也是有備而來。
我收斂心神,大搖大擺地走進議事廳,徑直來到溫妮旁邊的椅子前,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同時將寒冰寶刀“哐當”一聲,隨意地靠在手邊的茶幾上。
這聲響動在寂靜的議事廳裡顯得格外突兀,果然,那個癆病鬼使者被嚇得渾身一哆嗦,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引得幾個阿卡拉老臣投來不滿又無奈的目光。
溫妮側過頭看了我一眼,清澈的眼眸中瞬間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底氣。
她深吸一口氣,用阿卡拉語開口,聲音雖然清脆,卻努力保持著平穩:“諸位使者,這位便是來自大順王朝的劉盛將軍,亦是本王最為信賴的兄長。
貴使有何訴求,但講無妨,劉將軍亦可一同參詳。”
那個戴羽毛帽的老者——後來知道名叫兀朮的長老——聞言,用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掃了我一眼,然後嘰裡咕嚕地說了一長串話,語氣生硬,帶著草原人特有的倔強。
侍立在一旁的王庭翻譯官連忙躬身,戰戰兢兢地將其翻譯成漢語:“尊貴的女王陛下,尊貴的劉將軍。我等代表北部七大部族聯盟而來。
前王穆勒暴虐無道,強占我族世代放牧的豐美草場,課以無法承受的重稅,我等被逼無奈,方才起兵反抗。
如今陛下撥亂反正,繼承大統,我等部族願重回王化,遵從女王號令。
但我等亦有三個條件,希望陛下承諾:第一,即刻歸還包括黑水河畔在內被我部族世代放牧之草場;第二,免除我部族未來五年的所有賦稅;第三,準許我等部族內部自治,王庭不得派遣官員乾涉我部族首領選舉、刑罰及內部事務。”
好家夥!這哪裡是來歸順談判?這分明是來趁火打劫,想自立山頭當土皇帝了!
免五年稅?還要完全自治?你咋不直接讓溫妮把王冠摘下來雙手奉上呢?
話音剛落,那幾個阿卡拉老臣的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忍不住交頭接耳,發出嗡嗡的議論聲,顯然都覺得這條件苛刻得離譜,簡直是羞辱性的要價。
溫妮的秀眉也微微蹙起,她放在扶手上的手稍稍收緊,沉吟了片刻,方才用儘量平和的聲音回應道:“諸位首領在穆勒暴政下所受的苦楚,本王感同身受。
穆勒倒行逆施,本王亦深惡痛絕。對於合理的訴求,王庭願意商議。
例如,歸還部分被強占的草場、根據實際情況酌情減免未來幾年的賦稅,這些都可以談。
但自治一事,關乎王國政令統一、疆域完整,此乃王國根基,絕無可能應允。各部族皆是阿卡拉子民,理應遵守王國律法。”
“砰!”
溫妮的話還沒完全說完,那個刀疤臉壯漢——巴圖首領——猛地一拍麵前的桌子,霍然站起,龐大的身軀帶來一股壓迫感。
他指著溫妮,臉紅脖子粗地嘰裡呱啦怒吼起來,唾沫星子幾乎要噴到翻譯官臉上。
翻譯官嚇得臉都白了,哆哆嗦嗦地翻譯道:“巴…巴圖首領說…說如果王庭不答應我們的條件,那我們七部族就自己管自己!我們的勇士不怕打仗!
如果…如果王庭敢派兵來征討,廣袤的草原就是你們這些不識好歹的人的葬身之地!”
霎時間,議事廳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溫度似乎比角落的冰塊還要寒冷。
蘇和站在我側後方,手已經無聲地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眼神銳利如刀,死死盯住巴圖。
那幾個文官老臣更是嚇得縮起了脖子,大氣不敢出。
溫妮到底年輕,麵對如此赤裸裸的武力威脅,臉色瞬間有些發白,纖細的手指緊緊攥住了王座的扶手,指節泛白。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
“啪!啪!啪!”
我忽然慢悠悠地鼓起了掌,臉上還掛起了一絲看似讚賞,實則充滿嘲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