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師叔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現在是弄死這廝也不行,弄不死日後也麻煩。
確實是個燙手山芋。
“血河真人,”鄭法的語氣忽然變得很客氣,“其實我挺想請教一件事情的,你們大自在魔教的化神之法,是走的法身一脈?”
“算你有些見識。”
血河老祖表情輕鬆,甚至帶點笑意。
“嗯,按照我對大自在魔教的理解,即使是到了化神,你們也無法脫離魔祖的掌控……是吧。”
“我聖教修士,聖祖之意誌,便是我等之意願,何來掌控一說?”
血河老祖說道,臉上完全是對大自在魔祖的忠誠。
“所以,本命靈寶,生出了自己的靈智,想要脫離魔祖掌控……你很害怕是吧?”
“……”
血河老祖不笑了。
他看著鄭法,虛幻的身形一抖一抖的,似乎這話比那日月鐘的偉力,更讓他恐懼。
章師姐看著他,麵色疑惑,也弄不懂鄭法為何有這種判斷。
“……師姐,本命法寶,或者說靈寶,其實有靈智的,在天河法中,這是儲存本我的所在。”鄭法解釋著自己的想法。
“血河真人……”鄭法朝著血河老祖微微一笑,極為和善,但血河老祖像是見了鬼似的。
“修行的魔門法,大概是是以遵從魔祖為要的,若是血河真人法體沒被清靜竹掃滅,自然無恙,但如今他失去了法體,這飛劍中的靈智卻無損,如今正是此消彼長,反而是以靈寶意誌為主。”
鄭法每說一個字。
血河老祖的虛影就顫抖一下。
顯然這次不是裝害怕了。
是真害怕。
“你……如何得知?”
他看著鄭法,眼神終於不再高高在上,反而充滿了驚恐。
顯然……這是他最深的秘密,
鄭法指了指那飛劍,笑道:“它告訴我的。”
之前那正反五行神光掃過飛劍,他就有種奇異的感受:
這飛劍似乎在與他交流,或者說,在傳遞消息。
他原本以為是血河老祖的詭計,但仔細體悟過之後,卻發現其中充滿了對大自在魔祖的不滿。
也不知道,大自在魔祖認不認這是詭計……
特彆是見血河老祖竟是想要薑成空再給他一竹子之後,他就更確認了這信息的真實性了。
這種進步,也不知道是因為這是鄭法第一次用正反五行神光對付靈寶,還是因為他領悟了五行法術的一點點本質,促進了這神通的進步。
但確實給了鄭法意外之喜。
章師姐皺著眉頭,像是明白了些什麼:“你是說,這靈寶之中的意誌,像是血河老祖的本我?想要反抗大自在魔祖?”
“本我?”血河老祖卻怒道,“何謂本我?它是個傻子!”
“脫離聖祖?”
“聖祖神威如獄,我豈會有這種找死的想法!”
“這血神劍,明明是無知無識,隻恨我卻被困在其中!”
鄭法和章師姐對視一眼,心中更是確定:
他們雖然不知道魔門法中的化神是啥原理。
但血河老祖大概是被人工智障給坑了……
簡單來說,這飛劍走火入魔……不對,走火入自由主義了。
看得出來,血河老祖萬萬沒想著背叛大自在魔祖,顯然還是很清醒的。
血河老祖說完這話之後,臉色陰沉如水,顯然比起鄭法他們,他對自家這血神劍更不滿。
再之後,鄭法無論再說什麼,他也不說話了。
似乎他是生怕再被鄭法看出些什麼來——畢竟鄭法這莫名其妙地,居然連自家最深的秘密都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他不得不承認,他越發明白為何聖祖看重此人了。
另一方麵,他也是篤定鄭法拿他沒有辦法,有恃無恐,不想配合。
龐師叔等人都皺著眉頭。
元老頭走了過來,思考片刻說道:“要不還是請成空上人吧,即使是讓其脫身……失了本命靈寶,這血河對九山界也不足為慮。”
鄭法輕輕點頭,這想法倒也合理:
雖然放了血河老祖有點虧。
但放在九山界中,如今確實已經成了隱患——特彆是不知道大自在魔教在陳郡想乾嘛的時候。
他沒說話,隻是坐在地上,恢複著法力。
之前用日月鐘,他消耗可不小。
章師姐等人也不知道他想做什麼,隻是盯著血河老祖,不讓他亂動。
過了一會,鄭法站了起來,輕輕朝血河老祖點頭,表情越發和善。
“你想乾……”
鄭法沒等他說完,一道正反五行神光刷出,直奔那飛劍。
這一次,他確實能夠感知到——自己對正反五行神光的領悟真的深了一層,他甚至隱隱有種自己在掃描這飛劍構造的感覺……
原來這神通竟然可以進階?
如果能掃描出這飛劍的構造,豈不是其他的法寶,他也能掃描?
這對日後他構造自身的本命法寶,好處可太大了!
至於為何會有這種進步,鄭法想了想,恐怕還是因為他對五行法術和靈材的認識——這也側麵證明了,他有些想法確實是對的!
隻是因為對木行法術的疑惑,這種領悟還有些模糊。
隨著五色光芒在那飛劍上一掃而過,飛劍之上的血河老祖臉色一陣變幻,片刻之後,竟是眼神都變了。
章師姐等人盯著這虛影,都有些好奇。
這新的血河老祖,似乎有些懵懂,看著章師姐等人,眼神警惕。
龐師叔心中一動,忽然開口了:“血河真人……等成空上人來了,勢必磨滅你這本命飛劍之靈性……”
“不要!”
這血河老祖嘶聲說道,竟是語調驚慌,再不複之前的沉穩。
“你怕了?”
龐師叔追問道。
“我的靈性若是磨滅了,本體便會落入聖祖之血海中,重塑肉身……”
鄭法這才知道,為何血河真人如此的有恃無恐,還有些求死之感。
“那你為何不願!”
“我輩修士,豈能久居人下?”
“……”
“更何況,若是飛劍靈性磨滅了,我便不在了!”
“……”
“我命由我不由魔祖!”
聽完這血河老祖……額,飛劍靈性的話,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他們算是知道為何血河老祖為何提起這飛劍的靈性,跟吃了屎一樣的。
……這玩意哪個本體看了不怕?
一炷香後,血河老祖的表情又是一陣變幻,恢複了之前的那種冷漠——還有驚疑。
“你做了什麼?”
他望著鄭法問道。
鄭法朝一旁的龐師叔點點頭,就見龐師叔冷冷一笑,拿出了一張留影符。
其中正是之前那飛劍靈性的狂悖之語。
越聽,血河老祖臉色就越扭曲。
“咳,這留影符,我準備給成空上人……哦,還有百仙盟發一份。”
血河老祖臉皮一抽。
“龐師叔,你朋友多,要不也分享分享?”
“好好,等會我就寫信。”
“……你以為這個,就能威脅到我?”
血河老祖深吸一口氣,臉上的怒意漸漸收斂。
“你以為我聖門內外,看不出這並不是我?”
“當然看得出……”鄭法笑眯眯地點頭,“問題是,這雖然不是你,卻是你的本命法寶……”
“你能說,這些想法,你沒有過?”
血河老祖的表情又僵硬了起來。
鄭法這話,他無法反駁——本命靈寶再智障,也是根據他之前的記憶來的。
更何況,平心而論,誰會沒有想要打破藩籬的時候?
他不過是用理智壓下了許多找死的想法而已。
“那又如何?”
“平日當然不如何,可如今……你本命靈寶損毀,即便是能恢複肉身,在大自在魔教,恐怕也不如往昔。”
鄭法這句話,又是一記重錘。
他的意思很明白——仙門就這德行,魔門能好到哪去?
這血河老祖絕不會少了敵人。
如今他又弱,又有把柄。
回去怎麼死都不知道……
“聖祖……”
“哦,你說大自在魔祖,若是他知道了你本命靈寶這想法,真的會護著你麼?”
“……”
所謂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血河老祖不說話了。
可見他也沒信心。
“你待如何?若想要我俯首稱臣……”血河老祖一聲冷笑,“卻是休想。”
鄭法笑笑,忽然從身後拿出一疊紙。
“……《合作協議》?”
血河老祖讀完,就明白了鄭法的意思。
協議當然不公平——
其中規定了血河老祖必須聽命於鄭法,不得擅自出入九山界,不得傷害九山界之人,不得透露各種秘密等等……
但另一方麵,卻又保證了鄭法不會刻意傷害血河老祖,不會無視風險給血河老祖布置任務,甚至願意在日後修改協議,給他更多自由……
看著看著,血河老祖竟真的覺得……在鄭法手裡混,竟比在大自在魔教好點。
起碼真死不了……
血河老祖長久沉默之後,忽然開口道:“這個……我不簽。”
“嗯?”
鄭法皺起眉頭,眼神有點冷。
他如今不想放血河老祖走,自然是怕對方出去了對九山宗不利,也是不想增加大自在魔教的實力。
另一方麵,他聽聞大自在魔祖對自己感興趣之後,心中也更對大自在魔教上心了些——這才想留著血河老祖,看看能不能探聽什麼消息。
但如果這人不識相……
“聖祖要臨世了。”
卻聽血河老祖說道。
“!”
眾人莫名驚悚。
鄭法心中靈光一閃,開口道:“陳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