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麵賞景,一麵悠閒聊天,無意間來到了一處轉角,燈火璀璨,氤氤氳氳,與彆處的氣氛不同。
獨有一間樓下,聚集了滿場的人,人們也不走動,都堆在那看熱鬨。
嶽淩本也是先出來逛逛的,有熱鬨更不會錯過了,三人也一並湊了過去。
再臨近了抬頭一看,才看到二樓開的幾間窗,窗欞上都坐了一個身著石榴裙,肩披輕紗的姑娘,抖著手中彩帶,呼喚著下方聚集的客人。
時不時人群中還爆發爭鬨,嶽淩才醒悟了這是什麼地方。
嶽淩等人衣著綢緞,器宇不凡,相貌也更為突出,才站在人群中,便猶如鶴立雞群一般,很快便吸引了老鴇的注意。
“客官,客官,看您這麵相就不是本地人,是不是來耍的?我家的姑娘,在這條街上是最水靈的了,那一掐都要出水呢。”
“就快了年節,咱家價格也優惠著呢。隻要與彆的客官競價過了,不論是一兩還是五兩,都能抱得美人歸,客官可賞個臉,玩一玩?”
嶽淩笑著搖頭,“你倒是會做生意,平日裡幾兩銀子也就罷了,臨來了年節,反倒要競價了。競價可是一兩五兩的事?”
老鴇訕訕一笑道:“這位官人一看便是精明的,常言道,物以稀為貴嘛。這年節前,出來玩的客人多,可姑娘就那些。”
“想要與姑娘共度良宵的,便隻能與旁人爭一爭了。看三位爺的打扮,也不是差銀子的人,假如真是有心來耍,您說個底價,待會無論怎麼叫價,您都往上加,實際還收您先前商量好的價格。”
“客官可有意?”
前世處置了太多案件,嶽淩對這種陰陽合同最為敏感了,當即便想到了其中隱含的問題,不由得沉思起來。
見客官有所猶豫,老鴇更是滿臉堆笑,又與柳湘蓮和趙顥套著近乎。
柳湘蓮斜了斜眼神,示意趙顥先將老鴇支開,而後來到嶽淩身側,斟酌著勸諫道:“侯爺,我們兩個江湖兒郎,來這種地方儘儘興倒是常事,可侯爺怎好屈尊降貴?”
“而且,這是在揚州的地盤上,事情都瞞不過巡鹽禦史府,侯爺就快談婚論嫁了,就為了體諒我們兩個來這走一遭,多有不便吧……”
趙顥也是附和,“侯爺,六郎說得沒錯,這種地方,我看了也心煩。”
嶽淩腦中似靈光一閃,由老鴇的話中,摸到了破局的法門。
又聽二人在耳邊絮絮叨叨,嶽淩無奈搖頭輕笑,“你倆當我是什麼人?”
“誰屑於來這種地方尋歡作樂,我又不是哪家的紈絝子弟。這裡麵的頭牌,可比得上我房裡的丫頭漂亮?笑話。”
二人一臉疑惑,“既然這樣,侯爺怎得還不走了?”
嶽淩拍了拍二人的肩膀道:“我心中已有謀劃,前方再走一個巷口,有酒樓一間,去那裡給兄弟們訂個年節宴,花費由我來出,我先回鹽院衙門了,事情交給你們。”
嶽淩翻身匆匆離去,融入人流中,漸漸沒了身影。
隻留柳湘蓮,趙顥兩人淩亂在風中,大眼瞪著小眼。
“侯爺說的謀劃,可是有關私鹽案的?”
“除此之外,也沒有彆的案子了吧。”
趙顥抬頭望了望青樓的招牌,皮笑肉不笑道:“侯爺真乃神人,在青樓門前都能悟道。”
適時,老鴇去而複返,見當中的一個公子已經走了,便一臉惋惜的問柳湘蓮道:“剛剛那位爺?”
柳湘蓮搖頭,“已經回去了。”
老鴇猛地醒悟,喃喃道:“可惜了,如此英俊的相爺,竟然有隱疾,不能與姑娘作樂,可惜可惜。二位爺,你們可願意來玩?”
兩人噗嗤一聲,噴笑出來,片刻後又板起臉色。
“你倒真敢衝撞貴人,也不打聽打聽,剛才那一位是誰。”
……
陰陽價格,嶽淩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將黑錢洗白。
嶽淩出了少數的錢,而明麵上走賬,還是最終的價格,中間空缺的地方,便能由青樓自己來補,將見不得光的錢搬上台麵。
青樓本就是是非之地,與各種汙穢有染都太正常不過了。
隻是這一點,深深的啟發了嶽淩。
私鹽案,表麵上是有人想要蠶食掉鮑家,更深的原因,當是幕後黑手通過私鹽賺取的銀子,已經多到不好上岸了。
隻有套殼,持有總商的身份,才能露出水麵。
這是極大概率會發生的事。
因為鮑家的家業已經被其餘七家分走了不少,再買下來一個總商的名額,也是要和其他七家再進行談判,這其中的利益並不是很容易獲得。
不過,假使一個總商的身份,就能讓他們大量獲益呢?
或許,這才是幕後真凶的真正目的。
想通了一切,嶽淩便心有腹稿,是時候給始終在幕後虎視眈眈人,上演一出招標競拍的戲碼了。
“侯爺回來了。”
嶽淩走進鹽院大門,周邊站崗的鹽兵抱拳行著禮。
“嗯,林大人可還在府裡。”
“在,侯爺直入堂上去尋便好,若堂上沒有,可再去尋尋書房,林大人並未出府。”
“好。”
……
書房中,
林如海放下手中的公務文件,捏了捏眉心,深深的歎了口氣。
每一次鹽政變動所帶來的影響,都會讓鹽院的工作愈發冗雜。
而兩淮更是供給著大昌近半數的地區,其中壓力顯而易見。
兩位姨娘相伴在林如海左右,一人斟茶侍奉,一人紅袖添香。
兩雙眸子,直勾勾的盯在林如海身上,就好似草原上餓了許久的獅子,盯著自己的獵物一樣。
林如海注意力都在公文上,不抬眼的接過茶盞,揭開茶蓋刮了刮,輕輕吹開浮沫,淺啜了口,歎道:“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行路難啊。”
白姨娘將茶盞接了過來,勸慰道:“老爺不必如此憂心,案子雖然還沒水落石出,可也推測個八九不離十了,如今隻欠一個契機。”
周姨娘也在另一側為林如海揉捏起了臂膀,“姐姐說的不錯,老爺先安心歇上幾日,已是年節也不必過於操勞公文,歇一歇才能更有精神不是?”
“再說,老爺不愛聽我們講話,姑娘的話總也該聽一聽,不然嫌隙越生越大。”
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一說起林黛玉,林如海又是止不住的歎息。
“曾幾何時,玉兒離開家門時,都三步一回首,眼裡絮滿了淚珠,看得便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