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麵便見一帶落英繽紛,綴在一身海棠紅長裙的湘雲身上。
而她如玉石般姣好的容顏,鼻尖輕輕喘著氣,已是香夢沉酣。
花瓣成被,石板成床,衣襟裙釵皆是紅香散亂。手中的團扇墜在地上,被芍藥花所掩埋,更有群蜜蜂蝴蝶不知撲花香還是她身上的芳香,鬨嚷嚷的圍著亂飛。
如此美景之下,嶽淩才初次留意到了這個小丫頭的美貌。
果然,有些人就是靜態美人,不說話,不鬨的時候,是真的美,像是貴妃醉酒一般,入畫的美。
“侯爺,就是這裡了。”
翠縷去拾掇食盒,自然而然的將自家姑娘丟給了嶽淩。
嶽淩也隻好俯身將其環腰抱起,觸感柔若無骨,輕盈的好似一朵花一樣。
“勞煩侯爺將我家姑娘送回房裡了。”
翠縷抱著食盒,亦步亦趨的跟在嶽淩身後,止不住的道謝著。
嶽淩小聲叮囑道:“她既然酒量這麼不好,便該少讓她再沾酒水了,本也不是她這個年紀該多飲的。一會兒你再去灶房取去些醒酒湯來,這次她吃的應沒太多,過會該醒來了。”
“是。”
眼見著自家姑娘,十分自然的環抱著侯爺的脖頸,醉生夢死之間,好似又要開始作鬨了。
隻不過才微微睜開眼,見到是嶽淩的臉頰映入眼簾,卻是不鬨了,而是伸手摸了上去,歎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竟和真的侯爺在抱著我一樣。”
翠縷忍俊不禁,捂著嘴,憋得非常辛苦。
見過史湘雲吃醉酒大鬨一場的嶽淩,免得她掙紮生事,隻好出聲安慰道:“抱緊些,待回房裡再睡。”
“我才睡醒,何須再睡?”
史湘雲又執拗起來了,滿眼的嶽淩,此刻便也不如舊時那般作鬨。
“我好不容易夢見這麼真實的侯爺,當不能就這麼睡了。”
話音方落,在翠縷的驚訝中,就見史湘雲深深的吻了上去,還正中靶心,印在了嶽淩的唇上。
即便不經人事的小姑娘,此刻都已羞的偏開了頭。
雙手抱著史湘雲的嶽淩更是猝不及防,根本沒想過她會如此大膽,腦中都有片刻暈眩。
可實情又不允許將她丟在路邊,錯愕過後,便仰過頭避開,無奈道:“雲姑娘,休要胡鬨了,你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呢,怎能這般輕浮?”
即便這麼說,在嶽淩眼裡,整日風風火火,假小子一般敢愛敢恨的她,剛剛的舉動才是真性情。
果不其然,史湘雲意猶未儘,還舔了舔嘴唇,好端端的生出些許媚意來,“侯爺,當你還不是侯爺的時候,我便已經被史家扔在你身邊了,可比賈家的姊妹們早得多了,哪有什麼清白可講?”
“恐怕在史家人眼裡,我早都是侯爺的人了,所以我這些年來才能如此無拘無束,無人管束。”
嶽淩汗顏道:“我看,還是得有人管一管你才好。”
生澀的吻,又伴著些許酒氣,實在沒什麼滋味,和與林黛玉的濕吻相比,實在差得多了。
隻不過,不自覺的拿這做起比較來了,嶽淩不禁暗生了愧疚。
“我這是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呢,都不過一群小丫頭,哪懂得什麼情愛。”
好在史湘雲貪戀嶽淩的懷抱,吻了口,便就靠在了肩頭,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待回到她房裡,送到床上,嶽淩剛以為解脫,卻不想又被史湘雲牢牢扣住手腕,“侯爺,彆走好不好。隻是在夢裡麵,你能不能陪我多一會兒?”
翠縷不合時宜的端著醒酒湯進來,眨了眨眼睛,又不動聲色退了出去,關好了門。
嶽淩倒覺得眾多姑娘身邊的丫鬟來講,這翠縷的伶俐也是數一數二的,隻好留在了房裡。
不知何時欠下的風流債,都要一點點償還,嶽淩為史湘雲掖了掖被角,安慰道:“好,好,睡吧,我不走……”
……
“玉兒,她真這麼說,不來這邊看看我這老婆子?”
佛堂上的賈母,瞧著來報信的粗使丫頭,眉前隆起,都皺成了一個川字。
“幾個姑娘又怎麼說?”
粗使丫鬟顫巍巍的答道:“幾位姑娘沒說什麼,都跟著林姑娘一同去園中賞花了,這會兒該是大太太和二太太照看著。”
賈母氣憤的拍了拍靠椅扶手,怒斥道:“幾個忘了本的丫頭,竟還真不將我這老婆子放在眼裡,難怪璉哥兒遇事時,她們偏是無動於衷了,趨炎附勢的東西。”
“我賈家,更不在意這不懂禮數的後輩!待大姑娘歸來了,定會一個個的清算了事!”
“去與太太傳話,待玉兒走了,喚她們三個來見我!”
怒斥了遍,便見著寶玉從內堂裡煮了茶水歸來。
“老祖宗萬不能生氣,倘若氣壞了身子,如何使得?再過一日可就要見大姐姐了。”
“姊妹們大抵也是被嶽淩那廝騙了,待見得大姐姐的好,也該知道這裡才是家”
聽了寶玉聲音,賈母便呈出了笑臉,關懷問道:“你身上的傷勢如何了?”
寶玉羞臊的垂下了頭,道:“便是坐久站久還有些不適,平日裡倒是能活動一二。給我看病的郎中說,我的身子恢複的很爽利,當不能耽擱了與大姐姐見麵。”
“那就好,那就好。”
賈母稀罕的搓起了寶玉的手背,又不由得唾罵起了賈政,“虎毒尚不食子,你爹爹打你竟下這麼重的手,待你大姐姐回來了,定讓她給你主持公道!”
賈寶玉哪敢找賈政的錯,連連擺手道:“不可不可,這等大事怎容得我生事,壞了大姐姐的興致?”
見寶玉如此懂事,不由得又戳中了賈母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感慨道:“真是最懂事的孩子,受的委屈最多,你且安心,以後有我給你做主,你爹爹當不敢再動你分毫!”
寶玉連連點頭,“多謝老祖宗。”
話鋒一轉,又問道:“老祖宗,我娘親說給我說了一門婚事,前些日子來過府邸了,那女子看起來如何?”
聽寶玉提起此事,賈母心底便有一萬個不願意了。
最乖巧懂事的後輩,她的掌上珠,心頭肉怎能配一個鄙賤商賈?
“做妾足矣,正妻不可。”
“好,孫兒都聽老祖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