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現在還清楚記得當時的一切。
薑雀緩步而來,馬尾用發帶束在腦後,隨著她的走動輕晃,明明是相同的陽光,落在她身上的卻似乎更加柔和溫暖。
她整理好照小五在打架時被扯亂的衣服,替她穿好鞋,牽著她站起,最後伸手抹去她臉上血珠,說:
“你不會打架,我教你。”
從那天起,照小五有了撐腰的人,也再未在兄長手中落過下風。
“好了彆想了。”照秋棠給薑雀穿好鞋,伸手撫開她皺著的眉心,“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薑雀看她一眼說:“你記了這麼多年的事怎麼會小事。”
她仔細想了片刻,終於有了眉目:“禦花園那次?”
照秋棠點點頭。
薑雀失笑,在她額頭彈了下:“我當年做那些可不是為了讓你還。”
“我知道。”照秋棠看著她笑,她當然知道。
“薑雀!”聞耀突然火急火燎地闖進來,臉色黑了大半。
“怎麼了?”薑雀問。
“門外被人圍了。”聞耀話音剛落,舅父舅母也神色慌張地踏入房門,“高公公來宣旨。”
薑雀從床邊起身,整了下衣袖:“走吧,聽聽陛下有什麼吩咐。”
幾人聚到大廳,體麵地聽高公公宣完旨,待人走後齊齊沉下臉。
“陛下居然這麼快就派人來看著你,什麼恐下人侍奉不周,外人有礙靜養,根本就是想禁你的足。”聞耀替薑雀打抱不平。
“而且派來的是靖玄司的陸霄。”薑拂生對他早有耳聞,“這個人不好對付。”
“看來我們今天是出不了門了。”照秋棠神色萎靡。
“可以的。”聞耀突然開口,“你們忘了,北牆邊有個狗洞。”
殷切望著他的秋棠和拂生:“......”
沒有更體麵些的辦法嗎?
薑雀從三人身上收回視線,對舅母說:“舅母,天這麼冷守衛們也辛苦,給大家煮碗湯暖暖。”
“對了。”薑雀湊到舅母耳邊,“加點料。”
舅母意會,也悄聲說:“無色無味,喝了暈一天的那種?”
薑雀衝舅母眨了下左眼:“湯裡不要加東西,容易讓人查出來,用幻塵香。”
湯隻是為了讓他們放鬆警惕,幻塵香是舅母從巫醫穀出來時帶在身上的,是一種無色無味的上等迷藥。
吸入者會無知無覺墜入夢中,六個時辰後才會清醒,且不會在身體裡有任何殘留,最有經驗的醫師也查不出來。
舅母聽完,在薑雀鼻尖上刮了下:“你呀,壞點子還是這麼多。”
薑雀笑,也不看是被誰溺愛出來的。
半個時辰後。
四人光明正大走出大門,守在門外的靖玄司侍衛歪七扭八倒了滿地。
薑雀剛扔掉鼻孔裡的棉布,一個人影突然攔在身前,鐵青著臉,身向搖晃還抖著手去拔腰間的刀:“不、不可出府半步。”
薑雀和他麵麵相覷半晌,拂生湊過來給她介紹:“是陸霄。”
“原來是他。”薑雀眼底露出幾分欣賞,不愧靖玄司首領,能在幻塵香下保持清醒,是個人物。
下一刻,薑雀後退半步,衝手無縛雞之力的拂生三人道:“愣著做什麼,上!”
三人:“……”
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狗。
吐槽歸吐槽,三人手裡動作是半點不耽擱,聞耀一個助跑,衝上去就是一個滑鏟,照秋棠趁人倒下之際,提起膝蓋朝他太陽穴猛撞一下。
拂生對著倒地的人溫聲道:“晚安。”
陸霄的手指猛地抽動一下,嘴裡發出牙齒相磨的聲音,也隻能不甘地陷入昏迷。
三人乾完架,齊齊回頭看向薑雀,眼神亮晶晶。
薑雀朝三人豎了個大拇指:“真棒。”
三人:“嘿嘿嘿嘿嘿。”
“陛下會不會追究?”聞耀拍拍手,轉頭問薑雀。
“追究什麼?”薑雀反問,“追究他為什麼養了一群廢物?”
聞耀:“……”
手裡有兵就是牛。
“走吧,先去西市,然後一路逛去玄武大街。”薑雀示意他們跟上,“我記得今晚,百姓要在那裡拜山神。”
“我聽說山神會在中秋化出真身來見他的信徒。”聞耀緊隨其後,雙手交疊在腦後,抬頭望著月亮,“不知道是真是假。”
“八成是假的。”照秋棠接話,“反正我沒見過。”
“誰見過啊,陛下貴為天子都沒見過,咱們這些凡夫俗子更彆提了。”聞耀晃著腰間玉佩,用胳膊撞了下薑雀。
“薑小雀,說不定你能見到呢。”
“不會。”薑雀對此興致缺缺,“我不是他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