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一身粉紅運動衫聽著範胖嘮叨,時隔不久戴上耳機推門去晨跑了。我見Kr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我們,便快步來到胖子跟前。
“一大早的這是要上哪?”我朝女兵的背影掃了一眼,問:“剛才你倆在聊什麼?”
“去奧克伯勒見幾位黑客,就是過去我說起的那些人,想通過他們黑到炮局資料庫查查檔案。但我很不樂觀,酒店這件事沒立過案,即便立案也年頭太久,文件多半被處理掉了,反正去一次總比不去要好。”他點起支煙,問:“那個女兵,是你找來的?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她是順路來看林銳的,你去忙吧。”我眨巴著眼,忽然心生一計,推門快步趕上她。
小櫻桃見我與她並肩慢跑,依舊什麼都不說,我指了指耳朵,問:“昨晚你住得可好?”
“一般,談不上舒適,這個檔次的破店就值這個價。”她摘下耳機,問:“你想說什麼?”
“哦,其實也沒什麼,昨晚有人告訴我,你客房隔壁的空屋有些問題,我也是剛知道,想問你需不需要換個單間?”我吸了吸鼻涕,故意發問:“本想打電話上去,但怕攪擾到你休息,所以感到不安。昨晚你住著,有否查覺到什麼不對勁?”
“不必了,換來換去挺麻煩,而且套間采光不錯,我住得還算滿意。但你真要說有什麼異常呢?還是有一些的。”普通女孩當聽說自己隔壁屋子不乾淨,肯定嚇得麵色發白,而女兵卻很淡定,果然是見過世麵的。她聽完我的話,想了想說:“我聽見有人敲了一整夜的鼓。”
“打鼓?那是怎樣的聲音?”我撓了撓頭,回想前一天發生的事,不由自言自語起來:“以往也有人住在那屋,但從來沒有這方麵的投訴。”
通過女兵描述,那是敲擊鐵皮鼓的聲音,起初她以為是對麵民居樓裡誰家在看電視,後來才辯出來自對牆。鼓點十分輕微,不仔細聽很難察覺,這種白噪音令她睡了個好覺。
“回去我就幫你換房。算了,還是跟你實說了吧,我們現在住的地方既小又破,打算換到0514當宿舍。但那是間問題房,原以為它不難對付,便去闖了幾次,結果卻事與願違,反將自己嚇掉半條命。”我用肩頭頂了頂她,問:“既然你也是暗世界的,懂不懂捉鬼?”
“哈哈,弗朗索瓦先生,你太逗了。自由憲兵是屬於暗世界,但你知道它具體是乾嘛的?”
說起這個自由憲兵,我隻聽博爾頓提起過是個大組織,但它具體從事什麼卻從未耳聞,聖維塔萊說他們是古代的獵人,善良公羊又說是雇來的幫手。而且,每當彆人聊起他們,我總能聽見這麼一句話,“這種事如果嫁禍給自由憲兵,豈不是顯得更合理?”,似乎這個群體沒自己主業,也不熱衷奪取寶鑽,專為被人栽贓而存在,總之就是一筆糊塗賬。
見我答不上來,女兵開始說明,自由憲兵的全稱,叫世界傭兵自由聯合工會,屬於十分鬆散的團體,所有成員都是曆戰老兵,真正上過戰場的那種人。由於暗世界隱藏在正常社會底下,本身就是靠從事上不了台麵的業務維持運作,故而傭兵團才去掛靠,以此拓寬自己的業務渠道,順帶賣個人情,為他們乾些臟活。兩者之間的關係是互惠互利,又各不相欠。
因此,自由憲兵的人不懂那些緋局通技,更不搞詭道,而是實打實靠槍吃飯之人。呂庫古一役便是鐵布利希出資找來的幫手,全都寫好遺書才出任務。這個團體有不下幾十個傭兵團,成員約有四千多人。成分十分複雜,好壞參半,故而被出錢多的策反那種事,十分尋常。
被小櫻桃這麼一介紹,我方才恍然大悟,原以為是群追求自由的鬥士,實則都是為了生意。見她不起作用,我又開始打聽,是否在他們那個領域,有專擅乾驅鬼這種事的組織。
“當然有,而且不止一家,”小櫻桃搗了我一拳,笑道:“你是想通過我找他們幫手,是不是?這沒有問題,但你得給錢,對方看過資料才會決定報價,一般起底是兩萬。”
“好吧,當我沒說。”我撇撇嘴,見無話可談,便打算去附近超市買份早點填飽肚子。
“俗話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暗世界不講人情世故,全是金錢買賣。除非你救過彆人,才會發生恩幣契約,但那是小範圍個人之間的。”她掃了我一眼,說:“你很有他們的氣質。”
“此話怎講?你是說我具備潛質,若好好雕琢也可以成為行家?”我不由停下腳步,問。
“我是說,你的行事分格就與他們很像。都喜愛利用彆人,心中盤算自己的小九九,當發現對方無法令自己滿意,就立即當作不認識,實在是薄恩寡情。我雖身在其中,但非常討厭這種氛圍。”小櫻桃原地站下,背著手眨巴著眼,神秘地說:“沒準我能幫上這個忙,畢竟這不全是你的事,也有呂庫古小姐的一份子。但有個條件,你不妨跟我說說他有什麼喜好。”
“這個要說起來,就得長篇大論了,現在我人很乏,就想倒頭睡個好覺。”我掏出便簽寫下犀角餐館的地址,又朝公園大門方向指了指,說:“晚間七點,我在那裡等你來。”
她接過紙條朝著大門走去,說自己車就停在附近,先去熟悉下環境。原來昨天瞧見的那輛MC&bp;Subura&bp;7是女兵的,這麼說起來,她早就到了夏洛特。
簡單吃了個早餐,我哈欠連天地回了客房,疲倦地連鞋都沒脫就爬上床,煙抽到一半便睡死過去。當精神抖擻起來,天已入黑,便洗了個澡稍加梳理,抹上夜宴香水去赴約了。
來到蔚藍外牆的餐館,她已早早坐在了上次我們聚餐的桌前。抬手看了下表時間剛剛七點。看我滿臉尷尬,女兵卻說這是她的習慣,每次約了人,都會提前半小時到達指定位置。聽完這種說明,我便心安理得地要來菜單點菜,寒暄過幾句後,開始默默地打量起她來。
小櫻桃依舊穿著那條碎花裙,坐有坐姿,吃有吃相,舉手投足間根本沒有當兵之人的粗獷,反倒顯得很有修養。女兵看上去十分年輕,按她介紹過來的,自由憲兵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那麼應該有一定歲數,而那身細皮嫩肉的,也似乎沒受過什麼錘煉,總之顯得名不副實。
我之所以約女兵出來,不是為了研究她個人來曆,而是想知道她能幫上什麼忙,便問她是不是很擅長格鬥。小櫻桃微微一笑,說自己的專業是狙擊,而且沒有真正參過軍,她曾參加國際賽事拿過金牌,因此被暗世界的頭狼們發掘,這才混在傭兵團裡,單純就是為了錢。而這份工作實在太危險,所以打算再乾幾年,就找個老實本份的人嫁了,過回正常人生。
乾他們這一行的,收入極其優渥,通常每年就接兩單,約等於普通工薪階層五到六年的所得。上次呂庫古陰宅死傷那麼慘重,是她從業以來從未見過的。正因為她是躲背後放冷槍的那種,不涉及一線血拚,才得以幸存下來。見我手頭拮據,一本菜單看半天,小櫻桃說由頭至尾就沒打算要我請,又喊來侍者添了許多菜式和酒,讓我放開肚子隻管吃就好。
就著這本菜單,她開始詢問我林銳的口味,我大致談了些他的忌諱,例如無法吃辣,很厭惡喝咖啡,是雜食類動物,跟我一樣窮出身,再多也沒有了。跟著又問喜好,愛穿什麼衣服,喜歡什麼類型的音樂,以及有什麼特殊習慣。我每說一句,她就掏出本子記錄,很快我便感到厭倦,並覺得約她出來吃這頓飯,簡直是對我人格的侮辱。換做任何人,都不願圍繞著自己以外的人聊個不休,而且那種提問方式,給人感覺活像在受審。
於是,我心頭漸生某種惡意,朝她一擺手,說:“開門見山吧,咱們都是成年人,你一直在套話,真正要問的卻不太好開口,是不是?那麼咱們不如像軍人那樣豪爽些,直接切入重點,你不就想知道霍利斯曼的性取向或癖好?那可是個極品,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他有什麼怪癖?”女兵愣了愣,斜眼看著自己的涼鞋,自語道:“這也太直接了吧。”
“霍利斯曼喜歡運動型的女孩,特彆鐘愛連自己都打不過的那種,並說他不擅長照顧彆人,如果女友能那樣,他會感到很輕鬆。”我怎可能知道林銳這小子究竟在想什麼,隻得用自己的喜好來搪塞,且先看看她什麼反應。見某種難以捕捉的神情浮現在女兵臉上,我在心頭肆意歡笑,神秘兮兮地湊近她說:“為什麼我曾經是呂庫古小姐的完美丈夫呢?你也應該明白了吧?因為不論這小子變男變女,都打不贏我,因此才會乖乖跟著走。你真想泡他,不如先找我打一架,能勝我固然最好,不能勝我也可指點你些陰招。”
“這應該不算怪癖,那種愛好的男子,在自由憲兵裡就很多。我這身衣服不太適合打架,不妨這樣好了。”女兵皺了皺眉頭,指著我胳臂問:“我看你孔武有力的,咱們掰腕子如何?”
扳手腕?這一點我倒是沒想到,通常一個女流會找出其他辦法較量,例如賽跑,例如打球,總之不會去挑自己弱勢。難道她很有氣力?我不由偷偷看向她的胳臂,的確是比Kr粗一些,但遠沒到健美運動員那麼誇張。我試問自己,這究竟是不是我的強項?
“又沒有賭注,純粹玩玩好了,你是不是不敢應戰?”見我正在思考,她故意高聲喝問,引得四周閒人紛紛側目。於是有好事者清出一張桌子,在嘻嘻哈哈中將我拉到她對麵。
“來吧,娘娘腔,跟她乾,彆丟我們男人的臉。”某個蟹殼臉的家夥叫道。
我凝了凝神,開始認真起來,當兩隻手掌接觸,我順勢扭住她拇指,決定勝她先手。這招是史泰龍電影裡學來的,不論對手是個女流還是嬰兒,哪怕詭計用儘,也必須要贏她。
隨著酒保發令,我將全身力量都賭在右手上,其結果大大出乎我所料,那就是個女人氣力,怎經得住我千鈞之力,隨著“嘭”的一聲,我輕鬆獲勝。這女兵可真有意思,故意咋呼想要嚇退對手,我是白白留了一身臭汗,結果是自己嚇自己。
第二輪在熱汗滿麵的旁人起哄中開始繼續,彼此換了左手,捏上去仍軟塌塌的,我深知輕敵容易吃虧,依舊不敢懈怠。酒保見我們已做好準備,再次高喝開始。我又是搶先手又是扭關節,繼續複製剛才全部手段。可這次非比尋常,我仿佛遇上了變形金剛,這個小櫻桃獰笑一聲,任憑我折騰,就是紋絲不動。這絕不是人的氣力,我還沒想明白,已被她勝出。
“這絕對有問題,那根本不是人手!我問你,之前是不是放水了?故意引我入套?”見四周都在哄堂大笑,我赤紅著臉大聲辯駁,這個女兵實在狡詐,她一定用了某種我尋不到破綻的詭計才勝的。小櫻桃見我氣急敗壞,便問餐館自認為有氣力的都可來較量一番,男人們開始躍躍欲試,當手掌接觸,不到半秒,全都紛紛敗下陣來。有個彆輸不起的人,甚至打電話喊更高更壯的人來比試,其結果都一樣,所有人都遭上了變形金剛。
我驚得目瞪口呆,彎下身想找尋原因,結果瞧見燈光打她薄裙映透過來,顯露出她那優美的曲線,兩眼看得移不開了。昨晚遇見她時,我就隱約覺出她有股說不上來的氣質,始終沒猜透,現在我知道了答案。那就是她的身材,這種健壯又不明顯的身態,這種既具有力量又不失柔美的體魄,簡直就是為我量身打造,實在太對胃口了。
“弗朗索瓦先生,告訴你答案吧。我的右手與常人無異,但左手天生怪力,就連裘薩克也無法勝我。雖然騙了你,但我今晚過得很開心。”儘管她得意洋洋地在耳邊喧嘩,但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隻是失神地望著她。
猛然之間,我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愛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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