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與她不是一路人,再者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傍晚就出北卡了。彆想那麼多,總之你先準備準備吧。”我露出一絲奸笑,道:“我看得出,你需要一個假期放鬆心情。”
這就是成熟男人的辦事風格,混跡風月場的老手行事之風。Kr之所以與女兵抱團,是因看著身邊之人皆卿卿我我而淡生落寞,而小櫻桃也在利用她更方便去接近林銳,因此這對神聖同盟必須得拆散,否則最後受傷害最深的就是她。如果對象換做林銳,他必將手足無措,事事拿捏不住。且其本性就是不懂拒絕人的溫吞水,哪裡是女兵的對手?若小櫻桃再使點壞,找著機會給他下毒下迷藥,那便萬事皆休,我相信她絕對做得出來。
想我Alex老子,對錢財無追求,對權勢更無貪婪,唯獨識得女人香,就喜歡成天到晚談戀愛,其餘都不上心。自然是對人際關係的拆拆分分洞若觀火,以往裝傻扮癡,僅僅是自揣與林銳性情相似,兩者都表露本心實在太過乏味,故而樂於當個痞子,會來得輕鬆些。
當分遣走兩個女流,那麼第三位就該找找Dxe了。結果我還沒撥通手機,她卻率先打了過來,不待發問,她口吻充滿幸福地說,那種噩夢也許就像魂鐮說的,是日有所想夜有所思,她昨晚睡得很踏實,沒再夢見丘克,但卻夢見傷逝的愛子了。
“他好像一下子成了嬰兒時期,那段時光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每一秒都能感受到時間在流逝,打亮的壁燈照著他柔和的臉,遠處不知哪傳來的滴水聲,都叫人感到那麼依戀不舍。太短暫了。你沒有小孩也許難以體會,總之我要謝謝你,整晚伴在床頭沒有離去。”
“原來那個裹緊的虛無之人,竟然是喪子?”我不免心頭一驚,剛想再問,電話背景裡傳來胡子叔的催促聲,迪姐隻得匆匆掛斷電話,忙她理不完的工作去了。
回到酒店後,我立即拉住範胖,將此事向尤比西奧彙報。矮男人略略沉吟,讓我再去將偵探找來,並說破弧不屬於好事者們的專業,這類摸排他或許更有見地。昨晚率先提出汙鬼之見,就是老戴的發現。既然要幫這個無助的女人,就得再聽聽他的見解。
鐵布利希兄弟會所信仰的,是古羅馬時期流行於的黎波裡利比亞地區的某種教派,名喚極夜暗神教,他們祭祀的是死神達納托斯和睡神赫普諾斯,在以往對付守口如瓶的犯人,讀心也不管用之時,會逼迫對方吞下藥物,陷入沉睡之中,然後捕捉妖魂套取口供。過去稻草男孩在雷音甕所玩的,就是這一套。他將聖維塔萊、呂庫古小姐以及小蒼蘭的魂魄一同帶往冥河長廊,企圖利用其他時空死去的我,在橫皇身上打開缺口。
然而伊格納條斯是活人,汙鬼是死物,兩者性質不同。汙鬼偏又屬於惡魔級,專擅鼓唇搖舌閃爍其詞,通篇沒有半句真話,比起獍行更難對付,因此想憑借入弧去破擊它,幾乎不可能。順帶一說,善良公羊管夢叫弧,認為那是另一個比起現實更寬廣的空間,呈長橢圓邊界的國度,表麵覆蓋著彩虹般的弧光,故而叫做入弧。
偵探顯然來自於兄弟會所不了解的其他領域,顯得更加神秘,並熟知緋局和陰九局,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材。昨晚的分析見解,令尤比西奧感到此人深不可測,再者說,老戴從未承認自己分門彆類歸入任何世界,這類人為友總比為敵好,因而也慢慢上了心。
而我將這些話對偵探一說,他便抓起包隨我上了露台,圍坐在好事者中央,打算先聽聽他們的看法。從其故意揉捏那副老花鏡眼波遊移,我能看出魂鐮在他心中也占據著位置。
偵探的實力不輸於魂鐮,這兩者都是精通異端邪說之輩,各有各的視角。打從當初老戴盯著Dxe的背影出神,我就覺出他除了錢途外,對她十分感興趣。要知道那麼多的電視頻道,他不可能每個主播名字都記得那麼清楚,可見老戴對千裡之外的她,早已是貪慕了許久。從偵探昨晚表情,可見比我還緊張她安危。如果這是Dxe的事,他必將推掉所有業務,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更難能可貴的,老戴將會是免費的。
而再繞回尤比西奧,他說過不能是白乾,那樣無法向兄弟會交代,但這取決於我們隻能指望他這點上。而今老戴被我魯莽扯進事端,性質就不同了。作為暗世界一員,魂鐮自然抵觸其他的歪門邪道,心高氣傲的他與偵探是對手,同樣高看自己。但假若Dxe這場無妄之災讓老戴輕鬆解決了,他會很掛不住麵子,外加他雖表象清高,其實內心也不拒絕美女。
我正為自己無形中化解倆人隔閡而有些沾沾自喜,恰聽得魂鐮接下來說出的一句話,臉上瞬間晴轉多雲多雲轉陰,頃刻間大雨滂沱起來。矮男人是這麼說的:
“我懷疑她是招了努拉吉蛇氏(urac&bp;Serpet)的魅魔,或夢引神使,鬼嬰出現得如此湊巧,許是已落下過眠之刻章,那樣的話將萬分棘手,但看得不夠多,具體仍不好說。”
“你是覺得在驍鷙衝破第一道曙光的莽莽黑夜時,在附近潛伏著另一隻驍鷙?而且是名完整的,有自我意識的驍鷙?”偵探聞言一驚,喃喃自語:“難道假定為汙鬼是我的誤判?”
在呂庫古陰宅耳熟能詳的汙鬼,其實最早出自舊約,乃是一種靈體,它們自稱軍團(Leo)。汙鬼們如人間,也是形態各異,但歸納下來大致是這三大類。第一種是亂竄的巨妖,名喚囂塵。它們喜愛附足在人身上,一旦占據就很難趕走,驅魔電影裡那種齜牙咧嘴、口無擇言、忽而變得氣力奇大、爆著粗口剮害自己的,屬於比較大眾的汙鬼。它們通常會挑選意誌薄弱又單純孤僻之人附足,將魂器蕩空占為巢穴,直到宿體衰竭死亡,才自然消失。
第二種汙鬼,叫做刻印(Seal),是某些特殊的人在出生前就已被獻祭,與它們做了交換,植根魂器處在蟄伏狀態。當到達某個年齡,或遭受某種外界傷害,自然就會蘇醒,是屬於防不勝防,表麵與常人無異,又不知何時爆發的隱形炸彈。
第三種汙鬼,名喚大蛇氏族(Cla&bp;Of&bp;Serpet),是再度遭捕獲被囚禁起來的蛇胚,能做成這種事,自然不會是等閒之輩,例如橫皇與嚎靈雙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這些妖人將蛇胚鍛造成魔,讓其與自身**相結合,從而達到無往不破、萬神難驅的境界。其前提是,這類人必然精熟移魂之術,能隨便出竅遨遊在妖魂世界裡,尋機為自己圖謀。
而魂鐮所懷疑的就是第三類,那也等於說,因衝擊幻日,導致了敵人辨清目標。它以迪姐為餌,利用其心理防線極度不穩定,以夢引者的形象出現,並給她畫張不可能實現的大餅。為了證實自己妖法高強,它通過幻術讓Dxe在夢中與喪子接觸,從而打算定下契約。但在這之中,有個不同尋常之處,那就是為何Dxe自身反成了吸引素魂的汙鬼?這種事通常隻有夢引者才能辦到。
因此,在不搞清這點前,所有推斷都是假設。不論迪姐怎麼掙紮也難逃脫,總之她已被陷了進來,就像前些天被迫來現場播報那樣,身不由己。
“這樣,完美丈夫,先彆打草驚蛇,你有她的聯絡方式,今晚是個陰蝕之夜,將豪雨傾盆。”尤比西奧手搭涼棚,朝天邊落霞掃了一眼,說:“到時候精銳儘出,咱們預先埋伏在她住家附近,看她下半夜有何起色,再來決定走向。而你是否真是驍鷙,我也打算觀察一下。”
“你要做好再進幾次魔魘的準備,這種事決不能拖,在最初七天裡,附足還尚處在淺水期,是能立即根除的。而一旦過了期限,就極難剝除。”老戴搓揉著臉,朝對窗憤恨地努努嘴,罵道:“要不是那幫嚴肅的朋友鼓噪,今天的事壓根就不會發生,總之你被盯上了。”
在不久的將來,會有許多你預料不到的事接踵而來,它們將從此打破你平靜的人生,這一切,是我造成的。如果你真像自己說的那樣,就好好保護那個女孩的安危。被困在幻日淤泥池子裡的A.C,臨終前顧慮重重地歎息,也許不在五行中跳出三界外的她,早已目睹了即將到來的一切,故而給了我警示。我猛然記起她最後做出的舉動。
“對,那隻發光鐲子,某種叫阿遼硫的東西,Ahle.Clema將之給了我!”我一把拖住即將離開的眾人,指著自己心窩叫道:“很顯然,這東西十分重要,沒準是種賜福!”
尤比西奧與老戴聽後皆搖頭不止,那是他們都未涉足過的極暗世界妖法,世人聞所未聞。而且聽描述下來,這似乎像是某種意識數據庫般的存在,更是超出了極儘想像。甚至,什麼是黑水仙?什麼又是扈從騎士?眾人全無概念。因此,我哪怕現在提出,也不起作用。
按照吩咐,我暫時關了手機,以免迪姐打來電話傾覆始定計劃,於晚間九點出了果核酒店。我、範胖和魂鐮開一輛車,老戴、帕科和好事者幾人開一輛車,趁著夜色籠罩,向著派恩維爾進發,約莫在十點五十分駛進了Dxe所在社區的巷穀,熄了燈屏息觀望。
一場大雨如擰開的水龍頭,傾盆而下,砸在車頂鐵皮上劈啪作響,遠處的公車站綠色棚子內燈光逐漸變得灰暗。能預知今晚大雨,正是好事者們“唱天”時聽來的,在遠古時期,極夜暗神教的宣讚們,為展示法力無窮廣收信徒,時常在乾旱之年在農田裡做法,當瞧見甘霖傾下,農夫們大驚失色,紛紛跪拜仰為神人,眾皆大喜。其實說穿了就是略通天文。
重新打開手機,見Dxe的未接來電有四個,全部集中在晚餐時段,興許是又想借口邀我出來。此時的我,實際也不知與她之間究竟是種什麼關係。你說因為魔魘裡她溫柔擁抱讓我重獲母愛般的關懷吧?好像無法概全;而說是男女間的吸引吧?又沒到那種程度。而我確實是有想過,假設自己真能介入她的生活中,不論怎麼看都對自己十分有利。
迪姐早已過了花季年齡,但此女似乎是逆生長,你在她身上找不出半點三十出頭的模樣,以往其他這等歲數的,皮膚開始起皺,臉上刻下紋路,口吻變得囉嗦,總之存在難以逾越的代溝。而她不是,她就像當初的彌利耶始終青春煥發,渾身透香,而且論樣貌比起勿忘我更加驚豔。好吧我承認,在當初我總故意喚她為那個三十多歲的婦女,或嘖著嘴管她是化妝術堆出來的,這都不是源自本心。而是覺得什麼歲數就該什麼樣貌,此女實在有些違背天理,在不認識時看著就叫我來氣,總想這麼說引起她注意,然後借機鬥嘴討些便宜。
“這個,如果真給她驅走邪靈,大概要支付你多少費用?”見兩車並肩貼靠,偵探搖下窗正在發呆,魂鐮與之僅隔半米,我故作唉聲歎氣,放亮嗓子問:“你總得預先報給我個價碼,哪怕我付不起,往後也好問她要,但需要有個心底的起步價。”
“嗯,嗯,談這個還有點早,先看了再說吧。”尤比西奧見偵探揚起頭正向這邊看過來,便有些尷尬。他暗中搗了我一拳,似乎要我噤聲,卻說:“我何時提過要她報價?真衝著錢此刻你會來問我?真正令我感興趣的,是想看看究竟背後是什麼人在搗鬼,還有便是你。倘若你這個滑頭真是驍鷙,往後也能為鐵布利希圖謀些事,我所指的是這意思。”
“原來如此,我還當你要獅子大開口,提出要個幾萬幾十萬的,你哪怕將我拆骨熬湯,老子也拿不出這許多,隻能看著Dxe白白送死。”我奸笑數聲,朝老戴眨眨眼,示意他沒事。我正和老熟人聊天逗樂尋開心罷了。偵探也聽出話外之意,便重新縮回脖子。
“嘿嘿,要老範我說,是獍行那個賊婆娘引誘得你迷了心竅,在修羅之鬆前你小子可沒少沾她便宜。這就像打開了潘多拉妖盒,你從此對這類女性變得興致勃勃。當初呂庫古小姐死活不讓你碰,是個人都會尋求其他心靈慰籍。”死胖子得意洋洋地抽著Weed,滿臉壞笑。
“這次出來可不是為了討論我,你丫給老子閉嘴,好好盯梢。”我自討個沒趣,道。
就這樣,我們盯著遠處灰色獨立住宅的側窗,幾盞粉色的燈始終亮著。身著睡衣的迪姐時不時下樓在廚房內倒騰,給自己灌了許多杯酒,同時吞下安定。衝這副模樣是打算要早早睡下,繼續在夢中與喪子相會。約莫到了零點,獨剩下臥室的牆燈,其餘皆陷入黑暗之中。
“看來是睡踏實了。”尤比西奧朝隔壁車使了個眼色,長相猙獰的好事者默不作聲下了車,打著傘朝屋子過去,沿途避開所有的監視器,在忙碌過後一陣又重新回到車內。沒人問他乾嘛去了,我自然也不過問,魂鐮表示自管自睡覺,屆時若有事會推醒我。
不知沉淪在睡夢中多久,我在車子的顛簸中緩緩醒來,睜開眼時見已跑在公路上,兩輛車正借助暴雨掩護,遠遠尾隨著前方一輛若隱若現的黃斑羚。打側窗飛速掠過的路牌,顯示出距離格林維爾十英裡,我們已不知不覺進入了南卡。
Dxe約是在一點前後悄然起的身,她換上一套乾練的運動衫,盤起秀發,手挑著竹竿般的長物爬進車內,然後開上高速路,我們已不緊不慢追擊有幾小時了。據始終睜著眼的好事者稱,她顯得精神抖擻,一點不像被汙鬼驅使,而有著清醒的意識。
時隔不久,車輛轉入格市內,迪姐先在某個空曠的網球場停下,隨後打開後車蓋,捧出個沉甸甸的皮箱在手中端穩,然後手挑長物踏入雨幕。我等幾人也隨即下了車,緊跟其後,打算看看她要去做什麼。
就這般繞了許多彎路,又是上橋又是淌水,最終轉到荒郊的拆遷社區裡,她在一座廢舊老屋前站下。仰頭去看,一塊木牌子被狂風吹得搖搖欲墜,上曰:
南方邦聯—泰爾沙洲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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