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聽說你討厭被人隨便觸碰,早上將她們罵了個狗血淋頭,其實她們隻是好奇你的皮膚怎會那麼白皙細膩。你知道自己有多美嗎?能被你這樣的人摟抱,我感到很不適應。”她咧嘴一笑,說:“像做夢似的,難怪那個老男人會氣急敗壞。”
“那你到底是害怕我還是喜歡我呢?”我故意舉起手,叫道:“不碰你總行了吧?”
“當然喜歡啦,你長得象個高貴的公主,而你大姐一臉凶相,我很怕挨人喝斥,所以才小心翼翼地躲著你,萬一將你惹惱了,破口大罵起來,我會無地自容的。”小妞擺弄著自己廉價運動衫,歎道:“像我這種人,給你穿鞋都不配。”
“誒?說的什麼怪話哪。”老實說,我活了那麼大,還沒見過卑微到這種程度的妞,一般年輕女孩都不知哪來的傲氣,看誰都不順眼,露西顯然是個異類。聽著她的話,我不免有些生氣起來,說:“你年紀小小的,怎麼滿腦子那麼多的帝王將相?老實說鴛鴦館老男人長得一點都不醜,可為什麼要反抗他?因為我極度討厭權貴啊。我跟你一樣窮出身。”
“我錯了,那麼說你並不討厭女孩,對不對?”
“小傻妞,我隻對自己中意的人才會展露熱情,你看上去那麼年輕,仍在念書嗎?”
“還在念高中。一起爬屋頂的那人不是我大姐,她是我們裡一個退出嫁人的女孩介紹的,來了也沒幾天。她曾被男友傷害過,心態有些扭曲,但打架很厲害,我們全都不是她的對手,想認她當大姐的人很多,可她不願搭理。藍花楹可是大有來頭,你倆最好彆去惹她。”她湊近我耳旁,神秘兮兮地說:“她喜愛半夜洗澡,你一定要錯開時間。”
一旁的天竺菊聞言不禁撇了撇嘴,無奈苦笑浮上了臉龐,不由轉頭去看鄉野風景。
原來獨自留在亞特蘭大的沙利文一刻都沒閒著,在與勿忘我密談了四十分鐘後,開始不斷找姐妹會求情。在她與賊婆娘們沒徹底翻臉前,時常誇口說認識不少想要加入莉莉絲的姑娘,便向她們建議,能否介紹幾人來頂替自己,她現在隻想當個人婦與範斯成婚。姐妹會在反複斟酌後,覺得她去意已決,哪怕回來也是三心二意,強扭的瓜不甜。外加泣血哀求,說過去衝擊道場的人全躲到了外州不敢回來了,這才原諒了她。
因此惹事精立即推送來兩個新人,藍花楹就是這麼混進姐妹會的。寄魂於她的神秘女人本就極其擅長滲透,所以口吐蓮花又特會擺譜,很快與之打得火熱一片,現在已成了骨乾。
“她隻是想吃我家作坊的軟糖,才肯放下身段與我吃番茄,平日裡撞見也當不認識。”露西往我懷裡靠了靠,怯生生地問:“醉蝶花,你能當我大姐麼?我真的好喜歡你。”
“這個嘛,”我竟無言以對,其實自打她們被紫眼狐狸盯上,命運早已鑄就,在華宵之夜當晚,無數的世界之子為了次級鑽會攻入巢穴,一場大屠殺在所難免。以這個露西的個性,多數會成為犧牲品。正因知道起因和結局,我有些不忍,既沒答她也沒回絕,隻是一味抽煙。
車很快卸完貨往吉普森駛去,路過郊外一座天文台般的建築,它塗著橙色外牆,正是範胖眼鏡工作的月穀電台。露西將車在此打了個彎,開始進入市區,這個鬼地方也很空蕩,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鋪子,我倆進店買了部新手機。
姐妹會沒有在妖魔化鴛鴦茶,老男人極具影響力,在佐治亞大片土地都有著人脈。沿途炮局和加油站都貼著告示,當然不會指名道姓,真實描述當晚的亂象,但矛頭直指姐妹會,他知道是誰在對付自己。原文寫著,一夥不明身份的歹徒在娛樂城內大肆破壞,並喪心病狂劫持了兩名女賓,目前下落不明,望各地警署偵辦,儘快抓獲人犯解救人質。男人開出私人懸賞,凡是帶回我等的,天竺菊賞金五萬,我高達七萬。
換句話說,姐妹會這次玩砸了,也許連自己地頭也混不下去,正身處東躲西藏的通緝之下。不論是沃倫郡,還是格拉斯考克縣,賞金激發著每個人的欲念,統統都在搜找我們!這便是眾人舍棄破教堂,而躲去鄉下農莊的緣故,巢穴已然丟了。
在車回去途中,路經一座土山前,露西下車指著山頂一棟灰色破樓,說這是她們曾聚會的地點,現在要上去搬些東西下來,我倆在路口替她望風就好。小妞走後不久,我與天竺菊也下了車,轉去道口前張望,她說這裡就是那晚衝擊的現場。
“看見嗎?消防栓上還留有小櫻桃的血跡,以及那頭被撞倒的樹,你可以想像當時有多慘烈。”她壓低聲調,歎道:“現在的樸質溫婉,以及處理沙利文的態度,再同當時她們揮舞鏈條時的凶殘暴虐相比,完全就像是兩群人,實在叫我很恍惚。”
“這沒什麼,也許姐妹會內部一團和氣,隻有在麵對敵人時才會同仇敵愾,我們不也一樣麼?”我也是苦著臉,說:“不過,她們沒準全在演戲,紫眼狐狸不也介紹過,莉莉絲們在最初會竭力展示自己好客的一麵,為的就是將你哄進她們的圈子裡,施與你一些恩惠,最後再用某種法子讓你深陷其中,天下邪教莫不如此。”
“你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我,也許她們會暗中給咱倆下藥什麼的,在吃喝上須得尤其小心。我會仔細盯著她們一舉一動,另外你也要格外謹慎,彆輕易與她們走得太近。”
“算了,一開始不會做得那麼明顯,她們也怕打草驚蛇。此外藍花楹的動機也不明,她在臨行前說過會有彩蛋,要咱倆多長幾個記性。走一步看一步吧。”
十多分鐘後,我倆幫手小妞接過一大捆帆布蓋著的槍械,各自帶著不同心情往來路趕。她一直在劃十字,說自己很擔心我倆會在鎮上忽然大喊大叫,不甘在鄉下吃苦而暴露自己,那樣的話她將立即讓人抓獲,沒準會送交到鴛鴦茶手裡,遭受嚴刑拷打,拔去手腳指甲。
“怎會呢?賞金雖然高,但這錢是彆人掙的,又不拿到我們手裡。”我摟了摟她的肩頭,寬慰道:“剛才走得太急,其實該上商品街買些化妝品回去,你也長得挺不錯的,隻需好好打扮一番。我答應當你大姐,會像愛護自己那樣保護你。”
當破車抵達緋紅山莊,天色也已降下暮色,我們坐在廳堂裡看著女人們忙著組配步槍。藍花楹則端著咖啡杯斜坐在對麵沙發上,不時獰笑著進行挑釁,說很想看看我倆被她痛揍後求饒的醜態。其餘人有些怕她,也不敢多言,隻是安排我們早早上樓,搬入新家休息。
在之後的幾天裡,我們除了偶爾幫手搬運菜蔬,拾撿雞蛋,幾乎整天遊手好閒。這些娘們也不尋機搭訕,甚至沒人問我們來曆。我隻得與天竺菊去釣魚,或是在附近遛馬,幾乎將所有地方都走了個遍,就這樣,隻剩下高大女人的睡房仍是塊處女地,不免動了心思。
“我昨晚留意過,她回房休息後,有間屋子一直亮著紅色的燈。”天竺菊帶我走到簷下,指著頭頂上方一個窗口,說:“哪怕這樣的大白天,燈也是開著,似乎從來不關。”
“既然巢穴被毀,那杏子也肯定轉移了地點,你說會不會就關在這座樓裡?”剛將想法與她耳語,天竺菊便要去問明眾人,我一把將她拖住,道:“問她作什麼?高大姐妹隻會帶你走馬觀花,草草過一遍,根本不會讓你有機會走進這間屋,那樣去與不去又有何區彆?”
“誒?莫非你打算偷遛進去?可那樣魯莽,萬一被人察覺,咱們豈不是就暴露了?”
“暴露個鬼吖,姐妹會若真心招募咱們,遲早也會打破僵局,將真正目的攤牌,那麼見到杏子隻是早晚的事。我反倒覺得,她們可能更希望我們主動去打破成規,也好讓這件事過渡得更加自然。”我朝遠處掃了一眼,見高大女人正在牲畜棚裡忙碌,便要她快步跟上,道:“趁著她們全在忙農活,此刻正是機會。”
見我主意打定,她也不再反對,與我一前一後躲避眾人眼線推開了房門。進入眼簾的是個狹小樓梯間以及偏室,我們各往一頭去,屋內都是尋常擺設,隻是摞滿雜物。這裡摸摸那裡敲敲,既無暗門也不見地窖,這個底樓的搜索也告完結,跟著便扶梯往二樓去。
二樓也是同樣格局,隻是顯得有些空蕩,許是物件都堆到了底樓。左右各是兩間屋,一間是高大姐妹的臥房,立櫥側開各種內衣丟在床上,多半是因忙亂顧不上收拾。另一間是個盥洗室,除了淋浴就是馬桶,也全無可看。那麼自然就剩下了最後的去處,天竺菊所謂整晚亮著燈的閣樓。我上前掃了一眼,門板前掛著大鎖頭,如果不願示人也就隻剩這間屋。
“誒?彆再說話。”她打斷我的喋喋不休,問:“這屋裡好像播著音樂,你來聽。”
貼在門板上側耳去聽,果然傳來電唱機的聲音,不僅如此還有跟唱,顯然閣樓鎖著人。我推了把天竺菊要她先透一透,以便找出唱歌的家夥在哪。她推說自己已很久沒用過眼了,不情不願退後幾步詳端起來。隔了半分鐘,她收了神通,說如果真有個活物,應該被鎖在靠窗位置,隻是日頭正猛,刺得她難以看清。我翻出早已備下的發卡,三下五除二撬掉鎖頭。
“如果那真是杏子,接著該怎麼辦?總不見得為她解開鎖帶走吧?”她往樓外掃了幾眼,確保我們仍沒被發現,說:“要不你進去,我在這裡望風,杏子認得我這張臉,難免會喊叫。”
我應了聲好,伸手推開門板,徑直闖將進去。這是一間收拾得特彆乾淨的破屋,看得出高大姐妹時常進來清掃,遐想中的鐐銬不見一雙,卻擺著麵包和牛奶。靠窗位置是一張書桌,桌前椅子上坐著個人,但那家夥絕不可能是杏子,因為這是名男性。
“誒,這卻是怪了,難道高大姐妹隻是假扮淳樸,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其實是個施虐狂,將彆人家男孩綁來猥褻麼?”我暗暗吃驚,不由衝屋外喊了一聲,徐徐向著那人靠上去。
當座椅被轉過正麵,我倆隻是瞧了一眼,情不自禁就想往外奔逃。這哪是什麼活人,而是一具風乾的男屍,隻是被套上鬆垮的襯衫和西褲,擺了個坐姿罷了!與屍同樓且毗鄰隔著十米不到,任何正常人都不會這麼瘋狂,這個農婦果然腦子有問題!
“我知道你倆耐不住好奇,終於還是被發現了。”屋門口傳來一聲歎息,高大女人悄無聲息地站在背後,她手中握著鐮刀,臉上帶著怪異表情,轉身合上門,開始慢步向我倆走來。
“你彆靠過來,”我抓起一個花瓶壯膽,顫聲道:“是你謀殺的麼?這個男的是誰?”
天竺菊則拔出餐刀,做好了搏殺的準備,叫這個農婦好自為之,彆以卵擊石。
“謀害他的是白血病,那是我已故的兒子。”高大女人丟了鐮刀,上前將椅子推回原處,就著邊上沙發坐下,搓揉著臉哀歎。就這般長籲短歎了半分鐘,她抬眼看著我們,自嘲地笑笑,問:“你倆是不是覺得我像個瘋子?誰會將屍體擺在家裡呢?”
“是,你為何要這麼做?既然人都死了應該讓它得到安息。美人蕉姐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天竺菊嘴上這麼說,但已是丟了餐刀,躋身在她身旁,不住安撫起來,好奇地問。
這個男孩叫喬曼,在十歲時不幸患上絕症,女人想儘一切辦法也沒能挽回,隻得看它慢慢沉入土下。時隔半年,她在菜市場遇見姐妹會的人,當聽說有高人懂得妖術,不免去觀摩了幾回,逐漸對神跡深信不疑,所以加入了莉莉絲。這具男屍,就是大長老讓她背回家的。
“在大莉莉絲的祈禱下,他又活過來了,隻是仍很虛弱,身子不能動啊。”高大女人說到此,眼中閃著星光,拖著我倆來到男屍前,硬要我去觸摸乾皮。哪知手指滑過,這個死人不僅有著體溫而且還有脈搏,一切恰如她所說,骷髏是個活人。
“媽的,他竟然真的還活著!”我倒抽一口寒氣,忙招呼天竺菊上前,暗暗驚歎。
“我每隔兩天就為他拍一次照,你倆看看前後對比。”高大女人怕我們不信,從書桌抽屜裡翻出一個鐵匣,取出幾十張照片攤在桌上,每張都標有日期。第一張是三月中旬拍攝的,這具男屍活像塊煤炭漆黑已是枯骨,隨著時日流逝,慢慢長出肉來,膚色也逐漸變淡,以至於成了現在的灰褐色。農婦為男屍梳理頭發,悲愴道:“我的心願,就是要他活過來,像過去那樣能走能跳,在這間屋裡嬉鬨,再也不會斥罵他打遊戲,你可知我有多心痛?”
“對不起,高大姐妹,是我們孤陋寡聞,不經你同意私自上樓,見到了不該看的一幕,並將你當成了變態。”我忍不住將這個女人擁在懷裡,輕撫後背歎道:“你難受就哭吧。”
“我怎會難受呢?他現在一天比一天健碩,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她在我臉頰親吻了一下,笑道:“大長老是個神人,她除了返魂術還懂得其他魔法,喬曼很快就會複活的。”
“這麼厲害的人,你可否引薦我倆認識呢?”天竺菊不失時機地靠上前,問。
“我倒是想啊,但不知她究竟是誰。每次施展神跡,道場就會多出一人來,而且她從不開口,無法通過嗓音辯認啊。”高大女人摟著我倆的肩走出閣樓,來到她的臥室坐下,探頭探腦一番,說:“但我已經猜出她究竟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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