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小時前,亞特蘭大,Clarkdale老磨坊村周遭,某棟商住兩用舊倉庫內,有個中年男人正背著手,在一間屋內焦慮地來回踱步。他不時看向牆頭掛鐘,時針已然指向九點。
“你介紹的人,到底靠不靠譜?我足足等了二十分鐘,到現在還是連個鬼影都沒見到。”男人再也忍不下去,掏出手機咆哮起來:“我再等五分鐘,到時還不見人,錢你就彆想要了。”
話音未落,正對麵的鐵柵門徐徐上揚,一個身高馬大的老黑掃了男人一眼,示意可以跟他走了。時隔不久,男人被帶進某間鐵皮屋子,坐到了一個軍閥長相的紅鼻子老漢對麵。
“未來的州議員,是什麼風將你吹來了?我剛出了點意外。”老漢掀開雪茄盒請他自取,男人老大不客氣,挑了壓底的一條點燃,依舊沉默不語。老漢又問:“那麼我能為你做什麼?”
“很簡單,十二號傍晚六點前,將我的寶貝和她大姐倆人,安全帶回伊騰頓。”
“在佐治亞有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綁票你的女人?好吧,需要出國嗎?具體地點又在哪?”紅鼻子老漢問他要過材料,當瞥見坐標寫著米切爾和吉普森中段,高中附近的某土丘,不由沉下臉來,說:“那裡不久後將變成一個戰場,我之所以遲到,就是被人叫去開會了。你這單買賣十分棘手。資料還是收起來吧,我看與不看都一樣,因為全是偽造的。”
男人輕咳幾聲,沒伸手去接袋子,問:“你知道這件事?資料確實是假的,但你要什麼?”
“你想撈的倆個女人真實信息,以及人物照片。”老漢嫌室內渾濁推開窗,一股冰寒的濕漉空氣衝進倉庫,令人不由打了個寒顫。當得知男人提供不了相片,便讓其不必擔心,他自有辦法請到人去偷拍,到時隻需確認清楚即可。
男人搜腸刮肚,將頭腦中僅有的一點信息拚湊給他,老漢聞聽暗世界,不由皺了皺眉,獨自走去邊上一台電腦前敲鍵盤,隔了半支煙功夫走回辦公桌,說:“你想撈的兩個妞,都是名滿天下的女殺手,服務於一個叫彌利耶的地底組織。你彆是給她們騙了吧?兩個妞自報過家門沒有?好吧,若你確認無誤,每人八萬,但不保證全能活著帶回給你。”
“我可以付你五倍報酬,人必須都活著!”男人朝桌下考克箱努努嘴,說:“全部現金!”
“你根本不知道這兩妞將遇上怎樣的大麻煩。這麼說吧,附近幾個軍事單位的裝甲車和全地形車被抽調走了,這就是條子們跟你裝聾作啞的原因。退一萬步講,我的人找到她倆後,若你的寶貝死活不配合怎麼辦?可彆忘了她們的真實身份,強行帶走肯定要有人受傷。甚至我的人還可能反被她倆殺了。這些無可預計的情況,咱們得事先都說清楚才行。”
於是兩人就這些問題又多談了半小時,喝空兩壺咖啡後終於簽了合約。紅鼻子老漢這才重新展露笑顏,向男人伸手道彆,看著珠光寶氣的福特皇冠駛入雨幕,消失在路燈儘頭。
“這就是協議內容,客戶說了,如果你拒不配合,我們可以行使一切手段迫你就範,哪怕打斷你兩條腿!醉蝶花小姐,就當我求你,彆逼我走到這一步,可憐可憐那個苦主吧。”
“明白了,但你先鬆開我,難道你瞧不見又要流血死人了嗎?”望著黃瓜拔出怪刀步步走向番茄,我急出滿頭大汗,雙手在背後一陣亂掏,觸到了傭兵的爪刃,趁其正透過縫隙全神貫注張望,迅速割斷紮帶,隨後一記老拳迎著波以耳麵門砸去,打算將其撂翻。啟料,此人早已防著,兩個直拳揍得我鼻青眼腫,眼冒金星,如一灘爛泥歪倒在地。
“我混在黑幫隊伍裡,足足觀測了你兩天,出拳雖快,但依舊還是個女人氣力。”傭兵的聲音如懸鐘般在耳旁飄蕩,他不由分說將我馱上肩頭,同時打開手槍保險,打算推門出去。模糊的視線裡,我瞧見更令人不安的一幕,露西雖哭哭啼啼正在被人痛揍,但她暗中將怪刀藏入手機背麵,眼中殺意漸起。如不出意外,全無防備的黃瓜將會頭一個倒黴。
就在她舉起複仇之刃時,露西瞥見遠處騷動的底屜房屋門,忽然高高舉起手機,叫道:“阿斯蘭,住手,你仔細看一看自己,與過去有何區彆?他們中你是吞過珠子的人!”
小妞愣了愣,透過倒映在漆黑屏幕中的影像,真的有了些許不同,便奪過手機為自己拍了張照,不禁看得心花怒放,脫口而出:“天哪,這正是我想要的模樣,我變得豐滿了。”
“很神奇是不是?我那時也很吃驚,望著自己的臉快速起變化,所以也一樣被它們幾個妖人騙了!”番茄一通言辭立竿見影,於是便迅速進入影帝環節,抱麵痛哭流涕起來,她盯著美人蕉道:“過去我背地裡詆毀大長老,你曾說,要是再亂講話,你就給我下耗子藥!你比誰都信任她,可現在呢?你卻成了最恨她的人。珠子的本身並不害人,就像武器沒人用,就是一件擺設。天下哪有蠟燭燃儘燈芯獨存這種道理,我也同樣會被燒死啊。”
於是,一套新版本被拋了出來,這個番茄把責任撇得乾乾淨淨,並將自己塑造成被害者,她大言不慚地說,正因見到其餘人烈火焚身,方知自己受騙這才拔腿而逃。而現實就擺在眼前,被帶下來的幾個四麵神,不也同樣躲過了厄運?這就是我和天竺菊原諒她的原因。熬到這步,眾人若還是偏聽偏信彆人的鬼話,她也沒辦法。隻是那樣,就白白便宜了真正的惡人。
儘管我被傭兵揍得頭腦一片空白,但露西的話語卻一字不漏全聽在耳中,不由得也恍惚起來。如若我沒在後期與她交手並對答,很容易就被糊弄了過去,這小妞的撒謊功力已是日趨完美。波以耳見危機解除,這才長籲一口氣,將USP重新收回插袋。其實他也不願多事,所以打算等這幫四麵神自己走開,再馱上我悄然離去。
“靈戒還在你身上,現在就能拿來一試。桃花,隻要你有這個膽量,就能立即擺脫脊椎畸形的痛苦,到時你再分辨真偽。還有你,木樨花,你不是想變得武功蓋世,找那幫垃圾站流氓報仇嗎?也同樣可以試試。”當漸入佳境之際,番茄突然話鋒一轉,將手指向底屜房,叫道:“發現地上的腳印了嗎?醉蝶花人失去蹤影,是因她已被妖人們拿了,而想帶走她的人,現在就躲在破樓梯底下!這家夥全副武裝,正用槍瞄著咱們呢!”
“該死!我還以為那個女的是你忠實馬仔!”傭兵聽得倒抽一口寒氣,忙將我撂下,重新端起兩把手槍,打算大開殺戒,咒罵道:“本來誰都不必死,但現在無所謂了。”
“住手,她們是僅存的莉莉絲們,不能再被繼續折騰了!”我一把將他撲翻,叫道。
“去你媽的,這個世道之所以淪喪,正因為到處充斥著你們這些暴徒、毒販和變態精神病。一個個賺著最肮臟的錢,毛孔中透著惡臭的社會垃圾,反倒高居廟堂之上,對他人頤指氣使!就你們算人,傭兵難道不是人麼?還在堪談什麼美國夢,我的祖國完蛋了!”波以耳越罵越氣,偏過腦袋輕車熟路捏住我的拳頭,又是五記麵門直搗,將我徹底揍到失去知覺。
陷入昏沉之中的我,眼前流光掠影,各種呼嘯而過的鐵蓮子在身邊紛紛炸響,喊殺聲不絕於耳,一切都完了。待到我從這段噩夢中甦醒,已是十分鐘後,然而出現在眼前,卻是十分和諧的一幕。波以耳安然無恙,站在水鬥前擺弄著一部裝置;而莉莉絲們也沒人受傷,正在庫室前端狼吞虎咽吃罐頭。屋內多出了兩張新麵孔,他們是久違的魂鐮與小櫻桃。
“你醒了?既然都跑了還回來乾嘛?被人揍得像個豬頭,沒想到你比我還固執。”一雙大手拂過我的臉龐,那是艾莉森,她動情地將我摟在懷中,嗚咽道:“咱們很久沒有對話了。”
“現在又是什麼情況?那名鬱金香在做什麼?”我望著眼前奇怪的一幕,問。
“在配兌人造血,雖說這裡醫療器械完備,但並不是血庫。而要令你大姐度過危險期並穩定下來,就必須立即輸血,幸虧這個大兵懂這套戰地急救。”藥店老板解下血跡斑斑的橡膠圍兜,苦笑道:“你也傷得不輕,剛做過簡易處理,還是躺著去吧。”
“你們都彆閒著,立即去做一副擔架,這女的一旦體溫回來,咱們就立即撤出去。”傭兵接上輸血管後,疲乏地走到尤比西奧身邊,說:“我已儘了全力,之後就全憑個人造化了。”
當波以耳路過身邊,我不免抬頭多看了他幾眼。此人的一舉一動,著實挫敗了我的自尊,這家夥完全不吃魅者女色這一套。他討厭我,但不是針對我個人,拔槍示警決非衝動,而是在宣泄內心的不滿。他依靠客戶輸血謀生,卻無比仇恨客戶;似乎是個愛國者,但又在從事一係列違法亂紀的犯罪營生,實在是個相當古怪的人。
“什麼?”當我的手指觸到傭兵,他停下冷冷掃了我一眼,問:“還想繼續找麻煩麼?”
“不,從昨天起我與你的客戶失聯了,我要與他對話,我現在隻想聽聽他的聲音。”
“那名聖維塔萊領隊說了,這裡是個羅睺星陣,一切通訊都傳不出去,上麵如此下麵更甚。老老實實配合,當離開這裡後,你愛打多久就打多久。”他這才如釋重負,歎道:“你這笨妞,有個那麼愛你的人卻不知珍惜,我從未見過有誰會為素昧平生的妞花上那麼多錢。”
“好了,你現在能夠下地了嗎?若沒大礙就隨我來。”魂鐮踏滅煙蒂,朝廊口努努嘴。
在庫室正對麵的某間宿舍內,人們分列在兩道牆前。四麵神們被歸在緊握榔頭的康斯坦丁一列,而以勿忘我為代表的暗世界成員則站在另一頭。雙方實力旗鼓相當,彼此都不敢輕動,待到尤比西奧與傭兵踱步進來,氣氛才稍有緩和。既然人都湊齊,那就該談談正事了。
“五分鐘之內結束,都彆拖泥帶水,趕緊將問題交代清楚,也好為自己留條後路。”魂鐮按下錄音鍵,提給大長老一支Weed,說:“你應該知道我是乾嘛的,彆再煞費心機,野獸究竟從何而來?塵民又是怎麼將它捕獲的?咱們所有人都在懷疑,它與你息息相關。”
“這是他們的事,我並未參加圍捕,那段時間裡我正在套取天賜之人的情報,怎曉得全部過程?我隻知道,塵民是利用了一個特殊的人,散發氣味將其麻醉的。你們懷疑它在追殺我?太可笑了,我豈會為自己先樹立一個強敵,再將自己鎖進籠子,我有這麼蠢嗎?”大長老斬釘截鐵地否認,指著我說:“你問她就好,我也同樣納悶,野獸乾嘛不逃卻反追到地底。”
“反正這頭老妖追的不是鎮暴隊,也與這群暗世界的家夥無瓜葛。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你們幾個就像是它的誘餌,這東西目的明確。至於你蠢或不蠢先擱一邊,吐些真材實料吧,塵民究竟對它做過什麼?”波以耳將手一擺,問:“咱們要如何才能乾掉它?”
“因為我沒在核心層,所以無權目睹一場手術。以下要說的,一半是道聽途說,一半是自我推論,你們自行甄彆好了。”大長老飽飽吸了口煙,歎道:“據說它最初被送進神國企湖時,是一個能開口說話的正常男性,正因這東西無比神秘,聯席會議想要破解秘密,所以在他身上做過許多瘋狂的實驗,但依舊殺不死,就連魔將本人也拿他無計可施。所以他們切下了野獸的頭,密封進一口鉛製保險箱內,並送去了某座海中孤島封存。”
慘遭非人折磨的野獸,心中的怨恨日積月累,終於完全喪失理智淪為了殘暴怪物。當目的達成,聯席會議成員將其鎖入浮陰木棺,當作大殺器來對付泛世界的聯合軍團,整個過程大致如此。所以,康斯坦丁感到很迷茫,以野獸有仇必報的秉性,應該去找殘害過它的塵民高層雪恨才是,乾嘛要追趕未曾參與迫害的莉莉絲們呢?這點實在令人費解。
“以魔將的手段都殺不死它,光憑你們?彆做夢了!”康斯坦丁一邊奸笑,一邊朝我拋媚眼,道:“醉蝶花,你說錯了,野獸其實才是史上第一隻會不斷進化的老妖,這個現象給了魔將貝巴因啟迪,所以才肯將鶺鴒眼珠移植到你的播報女友身上,開展另一場試驗啊。”
魂鐮鐵青著臉聽完這通滔滔不絕,無言地點了點頭,表示蟲子女人所說句句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