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說這些都太遠了,”眼看著氣氛有些壓抑,趙貞吉忽然緩聲開口,道:“對於我們來說,隻需要完成短期的目標就足夠了。”
“這個短期目標,就是在如今嚴黨和二王擠壓之下,毫無旁人‘生存空間’的朝堂之上,占據屬於我們的一席之地。”
“隻有如此,我們才能有選擇其中一位皇子作為扶持對象的資格,參與國本之爭!”
“而且你們不要忘了,”說話間,趙貞吉的眸子裡,神色變得危險而凝重,道:“徐階,也重返內閣了,而且他依舊是內閣次輔。”
“我們的敵人,應該是這個小人才對!”
要說三人中對徐階最恨的,不是曾經有著師徒之實的張居正,更不是跟徐階本就政治理念有所不合的高拱,而是趙貞吉!
在徐階,高拱、張居正三人,各自謀劃朝堂,並熱火朝天的參與爭鬥的時候,他則是默默的在背後布局,發展自己的家族和人脈。
可以說,他每一步都走的謹慎而穩健。
不僅如此,他在六部、督察院、三大營和翰林院一些不起眼的位置上,也安插了不少的棋子,隻等著把李承武鬥倒,順勢讓棋子上位。
可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被徐階給出賣,然後李承武被踢出了朝堂,他也被踢出內閣,六部、督察院……這些棋子也被波及。
多年布局,就此覆滅!
他永遠也忘不了,當日在玉熙宮大殿之上,徐階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麵,當場出賣他們的那一幕。
“嘭!”
小桌板被敲得顫抖。
“徐階老賊!”高拱的拳頭,攥的‘嘎吱吱’的響個不停。
提到這個名字,饒是如今已過去十八年,高拱心中的那股怒火非但沒有消滅,反而隨著時間的沉澱和這些年兢兢業業的努力而愈發的強盛。
如今重返內閣,他必然要讓徐階付出慘痛的代價,讓他知道,背叛者的下場是什麼!
“徐階!”張居正也是麵色轉冷。
“徐階跟我們還不一樣,”看著高拱和張居正都暫且放下了未來必然敵對的惆悵,趙貞吉眼底浮現出一抹滿意之色,道:
“他背後有徐璠的工部,有‘一閣兩院’,整個‘靈氣工業時代’的國策推行。”
“我們這些年的根基都在南京,而且在南京也僅僅隻是武勳家族的支持。”
“想要鬥過徐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趙貞吉說著,看向窗外的大雪,沉聲道:“想要迅速在朝堂站穩腳跟,我們必須要奪權。”
“轟,轟,轟。”仙軌駛入隧道,長久的黑暗降臨,繼而車廂裡照明法陣啟動。
“如何奪權?”高拱好奇道。
“六部和督察院等實權位子都被嚴黨和二王的人掌握,如何奪權?”張居正也目露沉思之色,而後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道:
“五軍都督府?”
“不錯,”趙貞吉點了點頭,道:“五軍都督府一直都受皇上直接掌管,他們也是皇上的絕對心腹。這也意味著不曾旁人染指!”
“當初李承武一事鬨得那麼大,皇上非但沒有怪罪給李承武撐腰的五軍都督,反而還在私下裡招他們入玉熙宮相見,不久之後,就聽聞五軍都督開始踏上了修仙之路。”
“足以見得,五軍都督府在皇上心裡的地位是何其之重!”
“戰爭時代到來,屆時可不光是三大營是主力,五軍都督府麾下的各都司也會行動起來。”
“若是我們能與五軍都督府合作,再加上我們有南京的底蘊支持,足以在朝堂撕開一席之地。”
“可是,”聽完趙貞吉的一番分析後,張居正若有所思,而後又皺起眉頭遲疑道:
“經過之前李承武把朝堂攪得一團糟,五軍都督,已經用事實證明,他們根本不適合插手朝堂,皇上還會允許五軍都督府參與……”正說著,張居正忽然閉嘴不言,而後恍然道:
“皇上會的,未來大明疆域無限,九王都要參與到大明的管理中來,如此一來九王就不能在朝堂之中,沒有自己的派係支持。”
“為了讓九王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皇上必然會想辦法破局。但又不能直接乾預和偏袒九王,從而寒了裕王和景王的心。”
“或許我們這些人回歸內閣,也是皇上有意為之,想要借我們的手為諸王撕開一席之地。”
“現如今的朝堂之上,能夠與二王所掌控的五軍營和神機營,以及嚴黨手中的吏部,禮部,戶部相爭的,隻有皇上手裡的五軍都督府了。”
“南京的衛所主要由南京中軍都督府節製,並聽命於朝廷的五軍都督府,”趙貞吉邊說,邊分析道:“這些年我們跟南京武勳家族之間的關係,軍中不少人都調任到了五軍都督府。”
“這些人都是我們的人脈!”
“我們在南京的動作,五軍都督不可能不知,再有人牽線搭橋,與之合作的可能性很大。”
“至於北直隸,隻有兩個都司,分彆是萬全都司和大寧都司,皆隸屬於後軍都督府。”
(注:大寧都司永樂年遷都後,史料不足,服務於劇情,本書設定為隸屬後軍都督府。)
“南京四十九衛,算上北直隸的兩個都司,這些人要是動作起來,以軍亂政,必然會有一批官員因此而落馬,我們的人就能插手進去。”
“如此一來,我們各自支持的皇子,也就在南北直隸,未來的二十七座‘靈倉’之地,有了自己的底蘊和派係。”
聽到這裡,高拱和張居正也是微微頷首,同時對趙貞吉拱手道:“孟靜所言不錯,佩服!”
“不僅如此,”這時,趙貞吉輕笑著看向窗外,開始緩慢倒退的山體曠野,回頭看向二人,“以軍亂政的目標,我已經想好了。”
“徐階的兒子,徐璠,他如今所推行的‘靈氣工業時代’的國策,若是擱淺,耽擱了朝廷發展的進度,皇上豈能不怒?”
聽到這裡,高拱以拳擊掌,恨恨道:“好!這次我一定要讓徐階老賊,再無翻身可能!”
“嘟嘟嘟。”就在這時,車廂內響起一陣陣提示的聲音,而後就聽一個甜美的女聲響起。
“各位大人,北京西站到了。下車後,會有驛卒帶領,乘坐京都仙軌入城。”
“嗡。”幾乎是在聲音落下的同時,隻見張居正三人乘坐的頭部車廂門緩緩打開,至於其他車廂的門暫且是關閉的。
同時,各個車廂裡,也響起聲音甜美的女聲,提示大明百姓已經抵達北京西站。
“走吧,該回府上看看了。”三人收拾起心情,換下棉質的拖鞋,穿好自己的靴子下車。
之後,三人便在驛卒的帶領下,乘坐仙軌入城。
看著繁華程度絲毫不再南京之下,甚至相比於南京城繁華中帶著的紛擾,同樣是亭台閣樓,各種龐大的青銅古殿佇立的京城,繁華之下,卻多了幾分難以言說的肅穆。
這微小的變化,三人心中自然清楚是因為什麼。
南京城作為大明仙朝的第一座修仙大城,仙道發展從始至終走的都是野蠻生長路線。
甚至,他們三人為了政績,在南京城內還縱容其發展出了所謂的“大明修仙界”,繁華歸繁華了,仙道也昌盛了,可謂是魚龍混雜。
可是,相比於天子腳下的京城,卻少了嚴肅,多了自由和輕佻。
京城內自然也有修仙家族,大致分為兩類。
一種是官員階層的家族。第二種修仙家族,則是從南京那邊遷徙過來開設的修仙商會。
不僅如此,隨著修仙界的發展,再加上當時整個大明仙朝隻有京城和南京有靈氣。
修仙界的修士,自然也會往來京城。
不過這些人一來到京城就全都老實了,畢竟京城隨便一個捕快,都有著仙武法後天三重境界。
更彆說,京城之地,臥虎藏龍,說不定哪個官員就是修仙強者。
三人在駛入二環後,彼此告彆,各自回府。
當初他們被貶去南京,在京城的府邸,卻依然有家人居住,靈脈也並未收回。
不過讓張居正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剛回到家,就聽兒子說,家裡來了客人,專門等著他。
“張閣老,諸王如無根浮萍,何不效忠本世子殿下?”一進內廳,就聽到一個聲音響起。
定睛看去,就見一個背對著自己的青年身影緩緩轉過身來,朝著他露出一抹笑容。
看著青年的麵龐,張居正一怔,不過還是立馬上前拱手見禮,道:“張居正見過世子。”
朱翊鈞,張居正自然認得!
況且,這些年他人雖然在南京城,但京城的動向,他可是時刻掌握著。
朱翊鈞,這個當年自己還抱過的小家夥,如今已然是即將而立之年的成年人。
若是自己與裕王沒有分道揚鑣的話,或許自己將會是這孩子的老師。
不過緊跟著,他目光又凝重起來,他剛才聽到了什麼?世子朱翊鈞說,要自己效忠於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