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鳴的機遇來了,而且是成雙的來了,他還是昨天的那個樣,不溫不火也不抓,你把他有個麼辦法?
難怪人們稱他是
“暈大爺”的!他不急,可急壞了他的妻子肖冬英,夜晚在他的耳邊灌濃:“好不容易望到葉青枝出嫁了,你的這個副書記該當到了頭吧?夏組長如今是鄉黨委書記,他對這裡的情況熟,你去找他活動一下嘛!人們都說,‘不跑不送,原地不動;隻跑不送,暫緩使用;又跑又送,提拔重用’。你怎麼不去找夏書記活動一下呢?”鐘鳴說:“你喲,我說你喲,是個麼事把個書記看得那麼神乎其神?一個村的書記,有一個麼當頭啊?不如自己在街上開一個店,在街上開一個店比當一個支部書記強多了!”
“我懶跟你說得,你生在農村裡,就隻能說農村裡的話;你怎麼想到街上去了呢?在爬橋,你當上了書記,一些優勢都該你得呢!你怎麼能不爭呢?你不去找夏書記活動,最起碼的是要把村裡的工作抓起來嘛,當前最急的是完成經濟任務,又是公糧水費,又是糧食指標,你把任務完成了,讓上級放心,在考慮你的位子時,他們也好說話喏;你連任務都不完成,叫上級怎麼重用你?”
“睡覺,各人睡覺,葉青枝隻是結婚了,她也並沒有說辭去書記職務,你瞎操些心做嘛?”鐘鳴翻身,打起了呼嚕,肖冬英的眼睛瞪得像田螺,她得打探消息,把男人慫動。
第二天吃早飯時,邱桃香望著肖冬英和鐘鳴說:“大哥、大嫂,我有苦處想跟你們敘一下呢!”四歲的女兒鐘佳,端著碗爬到肖冬英旁邊的凳子上去了,兩歲的兒子鐘飛,望著鐘鳴喊:“爸爸,爸爸……”邱桃香說:“六鳴坐牢有一年了,鐘佳都要上幼兒園了,他還在牢裡,你們說叫我怎麼過啊?上個月給監獄裡寫了探監信,如今他們回了信。”邱桃香拿出蓋有
“監獄接見專用章”的介紹信遞給鐘鳴,鐘鳴看了,介紹信上寫明某月某日前,憑此信來監獄探望等等內容,邱桃香說:“哥哥,嫂子,我想你們幫我到勞改農場去活動一下,看能不能讓六鳴提前釋放回來?不跑不送,改造勞動呢!”肖冬英望著弟媳的眼淚,心裡也好生同情,她們同住在這間屋裡,房門對著房門,弟媳的廚房在西邊山牆邊搭了一間斜潑水的小屋,和住房相通;肖冬英的廚房在正屋的後麵搭了一間廂房,雖然兩家的廚房隔著正屋,但是弟媳過的生活她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一年上頭,沒有看見她上街割一回肉,也沒有看見她買一條魚,總是園裡的青菜對付,俗話說,不看鍋裡的粥,隻看臉上的肉,弟媳的臉上是帶著菜一樣的顏色,人們都說要減肥,她可是瘦得皮包骨啊。
兩個孩子,鐘佳吃飯時,邱桃香把她說服在自家廚房裡吃,鐘飛就不聽話,端著碗摸到肖冬英的來了,一口一聲爸爸、媽媽,你不把,他親自動手去抓,兩歲的娃娃,口頭言語又甜,大人怎麼好趕走他?
麵對著弟媳的請求,肖冬英隻好答應了,兩個孩子由她帶,讓鐘鳴和弟媳明天一同乘車去勞改農場看望六鳴,同時找關係活動一下,看能不能提前釋放六鳴回家。
邱桃香低頭忙著要帶的東西,六鳴的毛衣以及過冬的衣服,買禮物的錢、他愛吃的煙,雜七雜八的事情忙了一整天,第二天一清早,她就抱著兒子和鐘鳴一同出了村子,到公路邊搭上了去縣城的班車,然後到長途汽車站搭上了去勞改農場的班車,到了勞改農場,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了,探監的時間早已過了,他們找了旅社住下,到餐館吃了飯,鐘飛見了豇豆炒肉,把菜碗拖到懷裡,用手抓肉吃,邱桃香望著饞極了的兒子,一方麵用筷子揀肉兒子吃,一邊說:“留點伯伯喲!”
“嗯——,伯伯吃,嘿嘿!”兩個大人望著骨瘦如柴的兒子,怎麼也笑不起來。
吃罷了晚飯,鐘鳴說:“我去打聽一下吳所長的住處,明天好到他家裡去一下。”
“哥,為難你了,誰叫你是六鳴的親哥哥呢?”邱桃香抱著兒子,說:“快喊一聲伯伯,謝謝您!”鐘飛說:“爸爸,謝謝你!”
“瞎叫!”邱桃香親了一下兒子,鐘鳴拍了拍鐘飛的腦袋,
“好乖啊!”笑著出去了,邱桃香抱著兒子回到旅社住下,晚上,鐘鳴回了,說,找到了吳所長,他待人很好,說六鳴在監獄裡表現一般,要教育他,腦子要放靈活一些,搞勞動要積極一些,不要學著瞎強,強不贏的;在監獄裡跟社會上的其它地方完全不同,一不是講力氣,不是說誰的力氣大就最狠,力氣大的犯人,往往被彆人整了,還不知道是怎麼整的;二不是講錢多,有些犯人在牢裡炫富,殊不知愁富是人的普遍心理。
在牢裡最吃得開的是腦子靈活、腿腳勤快的人,這樣的人,在犯人中最受歡迎,管教乾警也喜歡。
一定要六鳴放靈活一些,如每天給值班的乾警把辦公室打掃乾淨,把桌椅抹乾淨,搞勞動時積極主動一點,這樣很有可能評上省級監獄獎,隻要得了獎,就可以提前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