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大作,船外的濃霧之海,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一道接著一道地,瘋狂地拍打在船身之上,試圖將這艘輪船徹底吞噬。
駕駛室內,那股源自於規則破碎的反噬之力,如同無形的巨獸,從四麵八方瘋狂擠壓而來。
蘇陽體表那層璀璨的金色罡意,在這片空間劇烈扭曲的恐怖擠壓之下,也開始出現了一道接著一道細密的裂紋。
那裂紋如同蛛網般迅速蔓延,清脆的碎裂聲不絕於耳,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崩解。
但在蘇陽源源不斷的釋意之下,那些觸目驚心的裂紋又在出現的瞬間被不斷地修複。
金色的光華明滅不定,在崩潰與重塑的循環之中,死死地守護著蘇陽的身體。
與此同時,他手中的正心尺,也在瘋狂地消耗著其中所蘊含的龐大能量,不斷地彌補著自身的耐久。
尺身之上,那古樸的紋路散發著前所未有的光芒,對抗著來自整個船中世界的排斥與反噬。
乘客區的樓道之中,那片由眾人合力構築的能量囚籠,在船長那蠻不講理的恐怖力量麵前,已經搖搖欲墜。
各位乘客使勁渾身解數,似乎都無法阻擋已經徹底暴怒的船長。
他們吟唱的咒語變得急促而又沙啞,磅礴的魔力幾乎要將他們的身體徹底抽乾。
然而,那纏繞在船長身上的地獄火鎖鏈,正在一寸寸地崩斷。
那堅不可摧的寒冰屏障,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
那狂暴的雷霆電網,也變得黯淡無光,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安先生的臉色蒼白如紙,嘴角已經溢出了鮮血,但他依舊死死地握著那根插在地板上的枯木手杖,不肯後退半步。
眼看船長那龐大的身軀就要徹底掙脫束縛,衝向駕駛室。
突然,那扇早已被撞得變形的金屬大門,被一股力量猛然頂開。
一道嬌小的身影,從那片黑暗的囚室之中,跌跌撞撞地衝了出來。
正是那個被套著金屬項圈的小女孩。
她望著那個被無數黑色能量包裹,麵目猙獰,正在瘋狂咆哮的龐大身影,那雙純黑色的眼眸之中,卻沒有了絲毫的恐懼。
她張開雙臂,用儘了全身的力氣,猛然抱住了船長那粗壯的大腿。
“阿達!”
一聲稚嫩而又清晰的呼喚,帶著哭腔,在這片充滿了狂暴能量與絕望嘶吼的空間之中,陡然響起。
那是霧族語言之中,名為父親的意思。
這聲呼喚,仿佛是一道驚雷,狠狠地劈在了船長那混沌的意識之中。
他那瘋狂掙紮的動作,猛然一滯。
早已經無力栽倒在地上的安先生等人,在聽到這聲呼喚的刹那,眼中皆是閃過了一絲希冀的光芒。
他們強撐著虛弱的身體,不斷用自己那沙啞的族語,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對方的名諱。
每一個音節,都充滿了無儘的悲傷與懷念,如同最沉重的枷鎖,束縛著那即將失控的靈魂。
那已經暴怒的船長身體變得越發沉重,仿佛有萬鈞巨力壓在了他的身上。
他那早已經扭曲的麵龐上,浮現出來了無比痛苦又猙獰的表情。
無數張絕望的人臉在他的皮膚之下不斷起伏,掙紮,發出無聲的嘶吼。
最終,在那聲聲呼喚之下,他臉上的瘋狂與暴戾,竟是開始緩緩褪去。
一麵浮現出來了一個飽經滄桑,眼神之中充滿了疲憊與悲哀的中年男子的麵龐。
另一麵,則依舊是被那種如同石油般的黑色油汙所覆蓋,猙獰而又可怖。
雙麵。
那個屬於父親的意識,在女兒的呼喚與族人的祈願之下,短暫地占據了上風。
中年男子控製著自己的左手臂,看著那條已經穿透進駕駛室,即將觸碰到蘇陽的右手臂,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他猛然伸出左手,用儘全力,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右臂手腕,強行將其向後拖拽。
兩股截然不同的意誌,在他的身體之中,展開了最為激烈的交鋒。
駕駛室內,蘇陽感受著身後那股幾乎要將自己徹底撕碎的巨大威脅,眼神卻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他的所有心神,都已然凝聚在了眼前那巨大的船舵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