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她的感知中,眼前這個奇怪的同類,正在用一種她能理解的方式,與她交流。
那就是……爬。
麵對付雲海不懈的爬行請求,娜娜那雙空洞的眼眸,似乎閃過了一絲微光。
咻!
她再一次,從天花板上消失,出現在另一側的牆壁上,無意識地,為付雲海演示著那套誕生於瘋狂與絕望中的,獨屬於她的神技。
付雲海見狀,欣喜若狂。
他立刻開始瘋狂地學習,憑借著自己對爬行的獨特理解,去解構,去模仿。
砰!
他學著娜娜的樣子,試圖扭曲身體發力,依舊把自己擰成了一團,一頭撞在地上,摔了個鼻青臉腫。
但樂此不疲!
“再來!”
砰!
這一次,他用力過猛,腳把自己給絆倒了。
“再來!”
付雲海一次又一次地失敗,一次又一次地爬起來,眼睛,卻越來越亮!
在一次次的失敗與模仿中,他逐漸觸摸到了其中的某種規律。
我好像能學得會!
卻不想就在這時候,天花板上,娜娜的身影,突然一僵。
她那雙剛剛恢複了一絲神采的眼眸,再一次,被無儘的瘋狂與暴戾所吞噬!
體內的魔力,徹底失控!
她無意識地,將下方那個正在努力學習的付雲海,當成了必須摧毀的威脅!
一道由精純魔力高度壓縮而成的,幾乎透明的空間利刃,悄無聲息地,從她手中凝聚成形,朝著付雲海的後心,疾射而去!
沒有破空聲,沒有能量波動,隻有最純粹的,死亡的軌跡!
“不好!”
門外,一直緊盯著水鏡的安先生和船長,同時臉色劇變!
安先生想也不想,便要強行乾預,將付雲海給拉出來!
然而,已經晚了!
就在那道空間利刃即將洞穿付雲海心臟的瞬間,正全神貫注模仿著一個高難度扭曲動作的付雲海,渾身的汗毛,猛然倒豎!
一股源於武者本能的危險預警,在他腦海中轟然炸響!
他來不及思考,來不及去看攻擊來自何方。
付雲海整個人身體一扭,猶如彎弓一般彈起。
嗤!
那道空間利刃,幾乎是擦著他的後背飛過,狠狠地斬在了遠處的金屬牆壁上,留下了一道深不見底的,邊緣光滑如鏡的恐怖切口。
躲過一劫的付雲海,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心有餘悸地從地上爬起來,回頭一看。
隻見娜娜,在發出那一擊之後,仿佛耗儘了所有的力氣,身體一軟,便從天花板上,無力地墜落了下來。
啪嗒。
她懷裡那個破舊的布娃娃,也從她鬆開的手中滑落,掉在了不遠處的地上。
付雲海看著那個力竭倒地,重新蜷縮成一團,渾身發抖的身影,非但沒有半分生氣,那張憨厚的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絲愧疚。
果然還是得慢慢來。
他小心翼翼地爬到了那個布娃娃的旁邊,將它撿了起來,仔細地拍了拍上麵的灰塵。
然後,他爬到娜娜的身邊,將那個娃娃輕輕地遞還給了她。
娜娜顫抖著,緩緩抬起頭。
她接過那個布娃娃之後緊緊地抱在懷裡。
她看著眼前這個對自己毫無惡意,甚至在自己攻擊他之後,還幫自己撿回娃娃的,有些傻氣的同類,眼眸中第一次,恢複了些許,屬於生者的清明。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喉嚨裡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沙啞的氣音。
她很努力地想要表達什麼。
終於,一個極其微弱,卻又清晰無比的中文音節,從她那蒼白的嘴唇中,輕輕吐出。
“……爬。”
……
金屬門外。
當這個字,透過水鏡,清晰地傳入船長耳中的那一刻。
這個如山般沉默,如鐵般堅毅的男人,身體,猛地一震。
他那雙死死盯著水鏡的眼眸,驟然睜大,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天籟。
下一刻。
他再也抑製不住。
這個鐵打的漢子,這個在絕望中行走了數千年的船長,猛地轉過身,用那隻布滿老繭的,粗糙的大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壓抑的悲傷,思念,與此刻那失而複得的狂喜,儘數化作滾燙的洪流,從他的指縫間,洶湧而出。
他哭了。
像個孩子一樣,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一旁的安先生,看著這個男人的背影,不由得伸出手拍了拍船長的肩膀,默默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