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是我。她隻知道,可以是任何人。紅石封印的地方,如同沒有鎖孔的門。不去注意,不會意識到這裡有另一處空間;即使注意,也無從下手,不能突破這裡。她隻需要突然把大門敞開,等著平日就覺得這裡奇怪,或是偶然路過的人闖進門來。”
“所以她不在乎是哪個六道無常?”白冷皺起眉,“她隻是,想挑起和六道無常的對立嗎?我剛以為懂了她一些,現在又不明白了。”
“她一定有個最終的目的。和所有星徒一樣。不論是了解人,還是了解事,當你知道越多的時候,你就會覺得自己知道得越少。”
義父大人總是能用簡單的語言說出複雜的成分來。
“她排除了妖怪,現在又開始針對六道無常。”
“嗯。她也許想要解決的,是人類自己的課題。”神無君說,“就像莫玄微。”
就像莫玄微。但他又對那個神秘的男人了解多少呢?白冷暗想,這就連他的兒子都不清楚。你們六道無常又能知道些什麼呢?不過研究所內部,這麼多年來,從未有人破壞結界。不得不承認,他的管理手段和成員的信仰是如此無懈可擊。
“既然他們已經逃脫,是否帶隊搜捕,還需要向司令請示。”白冷歎了口氣,“她要責罰我也無所謂了。但她既然沒有下達明確的命令,最多判我個管理不善。正好,關於這本書和她的筆記,我有很多事要問她。我現在開始明白她做的一些事的理由了……”
“你也不用擔心怎麼給他們交代。”神無君突然說,“因為我是來帶你走的。”
“啊?”
白冷停住了腳步。
“去哪兒?”
為什麼?
“彆愣著。我早就想帶你走。羿暉安一直在乾涉我。今天不走,之後就麻煩了。”
白冷卻猛地後退一步,腳跟幾乎踩到身後一個昏迷守衛的手臂。他雖然不知道義父這麼做的理由,卻無法接受這種突如其來的變故。也許他本可以,但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不,我不能走。”他的聲音帶著近乎執拗的堅定,儘管眼神依舊空洞疲憊,“還有太多事……我沒弄懂。我必須讓暉安親口給我講明白。”
“嘖。”
神無君吐出一口煙,將煙頭隨手扔到地上踩滅。
“你在逗我?開陽卿願意正眼跟你說話,是念在你們打小認識。但凡你隻是個普通的同事、下級,她多同你講一個字,算她心情好。”
“不是的。暉安不是這種人。我很清楚,隻要我問。”
“你這固執勁兒……倒是跟我年輕時候挺像的。但杵在這兒就能弄懂了?有啥問題,路上問我。能說的,我告訴你。”
說著,神無君伸出手來。但白冷直視著他,遲遲沒有上前一步。
“你們六道無常,確實神通廣大……但也不至於人人都會讀心。”他終歸是說出了自己的顧慮,“你們未必能洞悉人心深處每一個轉瞬即逝的念頭,也無法完全看穿所有精心編織的謊言。有些答案,必須由特定的人,在特定的地方給出。”
他下意識地又摩挲著粗糙的書皮。神無君明顯愣了一下。他沉默了兩秒,下意識要摸嘴邊的煙,卻想起自己早就已經丟掉了。
“……你說得對。”他居然乾脆地承認了,“人心鬼蜮,最難測度。六道無常也不是全知的神,不是六欲天·夜摩天。”
他頓了頓,語氣又透出一種冷酷的務實感覺:“但大多數你需要知道的、已經發生的事實。誰做了什麼,怎麼做的,我都可以告訴你。這就夠了。你現在該想的不是求知。等羿暉安反應過來,你以為她還會像以前一樣,讓你在家裡清閒地休假嗎?再讓她把你抓住,到時候你的日子可沒這麼好過了。你還以為她是會撲到你懷裡撒嬌的好妹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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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冷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下。畢竟,神無君描繪的前景冰冷而真實。
他其實有點想反駁,暉安是不會這樣的。小時候,她會突然殺出來把自己撞飛,然後搶走自己手裡的東西,不論那是什麼,然後遠遠地跑開讓他來追。或者,他會在更早之前察覺她就在附近,然後拔腿就跑,上演另一場你追我趕的鬨劇。
他隨即搖頭,磐石般固執:“那我此刻擅離職守,背棄職責,我的日子就好過了嗎?我如今雖不是行政科長,卻仍是廳長麾下的副廳長。就算要受罰,我也得站在這裡,等司令回來,向她複命。”
“……是我的教育出了什麼問題嗎。”神無君摘下眼鏡,似乎有些苦惱地揉了揉眼睛,“雖然是沒怎麼乾涉你們,但你未免也太向著她了。你先前不是還在懷疑她嗎?”
“這和我的指責並不衝突。我不論到哪兒,都在曜州城內,便都是我的職責之所。”
“職責?”神無君向前逼近一步,他抬手,手指用力點了點白冷的胸口,力道讓他微微後仰,“小子,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不是帶你出六道無常的任務,或者彆的什麼。我有彆的安排。現在,扔掉你副廳長的身份,跟我走。沒得商量。這不是為了你一個人。”
“什麼?”白冷湧現出一陣莫名的不安,“那我們要去哪兒?”
“我要讓你離開曜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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