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垢說出了他猜測的對象。
一個他們非常熟悉的人,一個他們接觸很深的人,一個敵友界線至今不算分明的人。
“你覺得他的推斷有幾成可信?”
曉風搖搖頭,她的情緒令她喪失了判斷,或者說她感到倦怠,一時間不想再去做出任何的判斷,對人、對人心、對人性。
她的眼淚已經止住了,她的思緒已竭力平複,讓她感到痛苦、給她無限壓力與逼迫的人已經走遠,讓她感到心安、給她無限包容的人就陪在身邊,一切恢複如常,唯有她的聲音依然無法複原。她好像被人掏空了嗓子,喉嚨裡空空蕩蕩,連一個最簡單的音都發不出來,甚至比不上一個咿呀學語的嬰孩。
試了又試,越嘗試越無力。
她開始對生而擁有的技能感到困惑和迷茫,仿佛丟失了的是說話的能力。
她用手指在唐若風背後一筆一劃緩慢寫道:“我,信,你。”
唐若風放緩步子,沉下心去讀出她的每個字。
“好,那我說,你聽。”
風天揚的名字一出,他就大致能夠猜測出是什麼導致曉風痛苦到連話都說不出來。墳前的釋然不是假的,但是如果至親死後成為他人泄憤的工具,那是曉風絕對不可能允許和接受的。整件事更多的像是個導火索,引爆的並非全是今日的憤怒,更多的是她這段時間積壓在心底的隱忍與苦痛的爆發。這些日子她的冷靜唐若風都看在眼裡,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那之下是如岩漿一般湧動著的她無處宣泄的壓抑。
他此刻能做的就是用行動給她支持和安慰,讓自己暫時成為她的嗓子。
曉風拍拍他的肩膀,慢慢寫道:陪我走走,不想回去。
唐若風遲疑片刻,還是找了個平坦的地方讓她先坐了下來。
“要是走累了就告訴我。”
曉風點點頭。她的能量一次性消耗得太多,她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能力維持平靜,克製一個又一個出現在腦海中的陰暗想法不被實現。她害怕麵對人,不止是風無垢,而是除了唐若風之外的任何人。
“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唐若風環視一周,隱約想起一片很美的風景,很適合靜心和休整,“歸離海是不是就在這附近?”
心有靈犀的默契,他說的剛好就是她想要去的地方。
曉風抿了抿嘴,牽起他的手,主動為他引路。
秋意漸濃,山穀裡的葉落了,花謝了,草枯了,蕭瑟的氛圍令早已變得死寂的碎星穀更加單調,更加冷清。漫步在其中,令哀傷更傷,令心痛更痛,令迷茫更迷,令愁苦更愁。
曉風的樣子看上去心事重重,可她的心事已經多到不知該先為哪一件而憂。
唐若風看到她低沉的樣子,擔心不已,隻得一邊走一邊和她風天揚有可能的所在,開解她的懊悔。
“守在後山的人是他的心腹,聽從他的指令,事無巨細會日日報信給他。若是有除了他和唐若弘之外的人貿然闖入,他不會不知道。”
曉風撇過頭看著他認真的模樣,黯淡的眼睛裡亮出一絲絲的曙光。
“他和心腹之間有特殊的聯絡方式,暗號口令十分秘密,那些人被李代桃僵的可能性也很低。”
“所以,風無垢應該是有確切消息才敢告訴你他所謂的猜測,以此來讓你寬心。不然以他的脾氣,不會冒著無法補救的風險來刺激你,那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
因為留有後招,所以才敢挑戰她的禁忌,觸碰她的逆鱗,這是唐若風這段時間以來對風無垢行事作風的判斷。
正是因為發現風無垢對曉風不是絕對的冷酷,他才能說服自己暫時與風無垢和平相處,暫時放心讓他們能夠單獨相處。
“若弘一直與秦蓁蓁在一起,或許是他察覺到了什麼所以提前出手,趕在君子盟之前替你挪走了風穀主的遺骨。怎麼說你在歸雨樓也算是幫了他,幫他保住了手,也讓他看清楚了秦蓁蓁的真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