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附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翠柳”神色鎮定,輕聲安撫道:
“夫人,您是近來精神耗損太過,恐怕是得了夢行症,彆怕,我們且先回去再議論。”
說著,她貼心地脫下自己的外裳,裹在老夫人身上,又示意上方的莊頭等人扔下繩子。
老夫人見這丫鬟處事如此沉穩,總算安心不少,雖然覺得對方如今的舉止與往常有些不同,可此刻也沒再多問。
當下,她隻是緊緊抓住繩子,被眾人拉出了大坑,又命令莊頭將那些聞聲趕來的莊戶們一一遣散。
儘管先前有人親眼目睹了老夫人那副如同被惡鬼附體的恐怖場景,可他們大多是靠莊子生存的佃戶,即便心中惴惴不安,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然而——
就在老夫人被送回居住的院子時,突然一陣劇痛從腹部傳來,她隻覺大腿根部一片濕潤。
“啊——”
老夫人痛得癱軟在地,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她生育過三個孩子,自然清楚這是羊水破了,要生產的征兆。
可她懷胎才四個多月,就算是早產,也不該在這個時候。
難道,是腹中胎兒受到了驚嚇,要流產了?
老夫人心中又驚又懼,可不知為何,竟還隱隱鬆了口氣。
但一想到腹中胎兒可能危及自己的性命,她又害怕得渾身發抖,連忙呼喊身邊的下人趕緊去請穩婆和大夫。
可話還沒說完,老夫人便清晰地感覺到腹中,有東西正拚命往外爬,而且,似乎還不止一個……
夜色墨染,濃稠得似化不開的重彩。
老夫人蜷縮在雕花大床上,冷汗將繡著並蒂蓮的絲帕浸得透濕。
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肚皮正以一種違背常理的節奏,緩緩向下蠕動,仿佛有某種活物在腹中肆意橫衝直撞。
下身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如洶湧潮水般一波波襲來,她再也無法忍受,淒厲的慘叫聲劃破夜空。
她目光死死地盯著依舊高高隆起的腹部,聲音裡滿是恐懼與絕望:“
怪……怪物!翠柳!快,快去叫大夫!不,不……你先把櫃中的錦盒拿來,裡麵有符紙……”
老夫人的聲音斷斷續續,氣若遊絲,枯瘦的手在肚皮上慌亂地拍打著,妄圖驅趕那股詭異的力量。
然而,腹中的蠕動非但未減,反而愈發急促,仿佛在無情地嘲笑她的徒勞掙紮。
被稱作“翠柳”的丫鬟站在床邊,目睹眼前這驚悚的一幕,神色卻出奇地平靜。
她不緊不慢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輕抿一口後,便打發匆匆趕來的婆子去廚房燒水。
隨後,她又攔住兩名急忙奔來的穩婆,語氣平淡卻透著不容置疑:
“這裡有我守著便好,你們去旁邊的空屋歇著。天色尚早,明早再走也不遲。”
兩名穩婆急得直搓手,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翠柳姑娘,這可使不得啊!我們是奉了夫人的命……”
話未說完,“翠柳”便往她們手中各塞了一錠金子。
在昏黃的燭光下,金子泛著誘人的光澤,晃得兩人目光都無法移開。
“翠柳”見兩人眼珠子幾乎要貼到金子上,嘴角微微上揚,乾脆說道:
“行了,放心去吧。出了事我擔著,你們隻管在隔壁歇一晚。”
兩名穩婆對視一眼,終究抵不住誘惑,揣著金子,一步三回頭地退到了隔壁屋。
此時屋內,原本明亮的燭光在此時變得搖曳不定,投在牆上的影子扭曲變形。
老夫人渾身冷汗涔涔,見身邊無人,急得聲嘶力竭地大喊:
“翠柳!翠柳!你這死丫頭,跑哪兒去了?”
“翠柳”慢悠悠地伸了個懶腰,頭也不回地應道:
“夫人,奴婢去看看穩婆和大夫到了沒,這就來。”
說完,她轉身進了裡屋。
看著床上大片的血跡,老夫人的裙擺也被鮮血浸透,“翠柳”擼起袖子,掰開老夫人的雙腿,眼皮都沒抬一下,便開始滿嘴胡謅:
“夫人,您用點勁兒,奴婢都看到孩子的頭了!來,跟著我,吸氣……呼氣……”
……
莊子上,“翠柳”究竟有沒有看到孩子的腦袋,暫且不得而知。
倒是此刻靖遠侯府內,原本抱著身嬌體軟的美人同榻而眠的老侯爺,大半夜忽然感覺一股冷風直往脖頸處灌。
伴隨著幾聲淒厲的貓叫,老侯爺隻覺頭頂和後背一陣發涼,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的睫毛微微顫動幾下,緩緩睜開眼,眼前的景象瞬間讓他魂飛魄散。
本該依偎在身旁的美人蹤跡全無,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兩腮嫣紅、眼眶內被點上血紅眼珠的紙人,此刻正直挺挺地躺在他身側,仿佛正對著他怪笑。
“嗬嗬嗬——”
巨大的恐懼如電流般從腳底直躥天靈蓋,老侯爺隻覺下身一熱,褲襠瞬間濕透。
他本欲張口叫嚷,可心底的恐懼讓他喉嚨像被人死死掐住,隻能發出微弱的氣音。
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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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亂中,他手腳並用,從床上跌落至地,尾椎骨傳來鑽心的疼痛。
但他顧不上這些,隻想拚命往外逃,然而雙腿就好似麵條一般,根本使不上勁兒。
此刻門窗分明緊閉,可老侯爺卻分明感覺到冷風如冰刀般,從四麵八方呼嘯而來,割得他臉頰生疼,連帶著床上的紙人也被吹得簌簌作響。
眨眼間,那紙人便朝他撲來。
“啊——”
老侯爺嚇得雙眼緊閉,一手擋在身前,另一隻手在空中胡亂揮舞抗拒著,卻在揮舞間摸到一團油膩軟滑的皮肉。
老侯爺身子瞬間僵住,飛速收回手,正要睜眼,卻察覺後背有什麼東西貼了上來,正抵在肩頭朝他吹氣。
老侯爺渾身顫抖,腦袋僵硬地一點點往右轉,借著窗外透進的月光,入眼便看到一團沒有五官,模樣如同肉丸一般的怪物衝他喊:“爹爹!”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