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孩子,這些年你在這王府,竟是受了這許多委屈。”
宋氏伏在安王妃肩頭,積壓多年的悲戚終於決堤,哭聲從壓抑的嗚咽變成放聲的慟哭,淚水浸透了安王妃素色的衣襟,仿佛要將這些年的委屈都一並宣泄出來。
許久,她才漸漸止住哭聲,抬起頭來,用帕子擦了擦眼淚,眼神中滿是恨意:
“姑姑,他這般待我,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安王妃鬆開宋氏,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你想做什麼?”
宋氏卻忽然避開這質問,轉而扯出一抹詭異的笑:
“前幾日回娘家,聽聞大哥一位妾室懷了三月身孕,大夫已診出是位男丁。”
她說著,抬手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腹,指腹輕輕摩挲著錦緞衣料:
“我這身子調養了這些年,也該讓府裡傳出些好消息了。”
“你!”
安王妃驚得豁然起身,衣擺掃過石凳邊緣,帶起一陣輕響,雖不刺耳,卻在這靜得能聽見風動的庭院裡格外清晰。
涼亭外的金桂樹竟也無風自動,枝葉劇烈搖晃,金黃的花瓣簌簌墜落,像是誰在暗處無聲地咆哮。
蘇晚寧在樹中瘋狂掙紮,魂體幾乎要衝破樹乾的束縛:
【宋氏你這個毒婦!我兒是鄭承煜如今唯一的兒子,是王府將來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你憑什麼不選他?
還敢想用野種混淆皇室血脈,你該死!該死!】
可她的呐喊穿不透木質的肌理,隻能眼睜睜看著花瓣落滿涼亭的青石地麵。
安王妃望著眼前膽大包天的侄女,手中紫檀佛珠轉得飛快,木珠碰撞的脆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許久,她忽然放緩了語速,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瑣事:
“我記得,承煜在外頭養的那個柳氏,前年給生了個兒子。你若隻是想要個依仗,大可將那孩子抱進府來撫養。
若是怕他將來惦念生母,大可以……去母留子。”
宋氏猛地搖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我如今見了鄭承煜就惡心,他害我至此,讓我再不能做母親,如今還要我替他養著庶子?
姑姑,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安王妃看著她眼底翻湧的恨意,沉默著撚動佛珠。
宋氏反倒拉住她的手,指尖冰涼,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灼人的野心:
“姑姑,這偌大王府,我們姑侄倆耗儘青春,哪日不是為他們鄭氏籌謀?
可到頭來,爵位、權勢、榮華,全是他們男人的。他們叔侄爭、兄弟搶,最後坐享其成的,還不都是姓鄭的?
憑什麼?這偌大一個王府,為什麼不能是我們宋家的血脈來承襲?”
這話像一顆石子投進安王妃心湖,蕩開圈圈漣漪。
她抬眼看向侄女,宋氏的瞳孔裡映著涼亭的飛簷,更藏著對權力的渴望,亮得驚人。
安王妃不置可否,隻低下頭,對著掌心的佛珠默念了一聲佛號,聲音輕得像一縷煙。
宋氏卻瞬間會意,臉上的淚痕未乾,已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
她當即起身,對廊下候著的侍女使了個眼色,那侍女會意,悄無聲息地退了出。
如今鄭承煜病重無暇他顧,想來也無暇顧及府外之事。
這般天賜的機會,正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蘇晚寧母子處理乾淨,斷了所有隱患。
這廂安排妥當,安王妃也準備起身回佛堂。
踏出涼亭前,她忽然轉頭望向鄭承煜養病的正屋,聲音輕得像風拂過水麵:
“若是承煜不願喝藥,你們也切莫硬逼。他如今有傷在身,順著他些,莫要為了湯藥之類的小事與他爭執,仔細氣著身子。”
宋氏聞言,唇邊漾開一抹溫順的笑意,眼角的細紋裡還凝著未乾的淚痕,倒顯得幾分楚楚可憐。
她微微頷首,聲音柔得像浸了蜜:“姑姑放心,兒媳都省得。”
而她眼底那一閃而過的狠戾,早已被垂下的眼睫掩得嚴嚴實實。
安王妃看著她這副模樣,目光在她淚痕未乾的臉上停了停,抬手用指腹輕輕蹭了蹭她眼下的淚痣,帶著長輩對晚輩的幾分疼惜,像是忽然想起什麼,語氣添了幾分家常的溫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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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前些日子府裡有個管事進獻了一隻狼崽,據說通人性得很。
我這把老骨頭,受不得畜生吵鬨,放在你院裡養著解悶正好。”
她頓了頓,目光掠過廊下侍立的丫鬟們,又道:
“瑩兒年紀小,性子活潑,讓她逗弄著玩也無妨,莫要太拘著孩子。
姑娘家也就嫁人前在娘家能隨心幾年,養隻寵物逗趣,總好過在這深宅裡憋壞了性情。”
宋氏聽出話裡的體恤,眼眶微熱,忙點頭應道:
“多謝姑姑惦記,兒媳記下了。”
話音落時,金桂樹又是一陣劇烈搖晃,蘇晚寧的魂魄在樹中嫉妒到發瘋,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安王妃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門外,留下滿院令人窒息的寂靜。
安王妃金口玉言,府中下人自不敢有半分怠慢。
命令一經傳開,鄭清宴總算掙脫了那囚了他多日的鐵籠,不必再與圈舍裡的雞鴨同伍,日夜浸在熏人的腥臭裡。
他聽聞要被送往世子妃住處,雖憾於沒能第一時間見到父親,可轉念一想,能脫離那暗無天日的牢籠,好歹有了接觸旁人的機會,總好過被徹底隔絕,連一絲希望都摸不著。
鄭清宴心裡明鏡似的,哪怕不情願承認,世子妃宋氏掌著王府中饋,權勢穩固得很。
能在她跟前安身,即便隻是被當作逗樂的寵物,這地位也遠非府中其他奴才可比。
等尋到機會回到父親身邊,憑安王府的勢力,還怕對付不了那妖道?
更何況,他懷揣著未來二十餘載的記憶,總能為安王府趨利避害,謀得長遠安穩。
被下人粗魯地按在盆裡搓洗時,他強忍著肌膚被搓得生疼的不適,任由他們擺布。
洗涮乾淨後,冰冷的口籠套上了嘴,身上又被穿了件綴著小鈴鐺的彩衣。
那鈴鐺一碰就叮當作響,像是在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如今的處境。
隨後,他被人一把抱起,送往那座名為“汀蘭院”的雅致庭院。
原以為換了去處便能好過些,可他與宋氏母女仿佛天生便不對付一般。
他都已經強壓著心底的屈辱,努力做出溫順模樣,搖著尾巴想去討好宋氏與她懷中的小女兒,可母女倆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疏離,瞧著興致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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