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父臉色驟變,猛地上前一步,指著陸老爺子怒喝: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文家世代清白,哪有什麼旁門左道的秘術!陸老兒,你休要血口噴人,毀我文家名聲!”
文母接話的言語更像淬了冰的針,又快又利:
“陸老爺還真是霸道得很。先前你陸家兒郎移情彆戀,成婚當日說退親就退親,把我家柔兒擱在那兒難堪;如今我家柔兒好不容易新婚燕爾,你又見不得人好,巴巴地趕過來攪局。
若真依著陸老爺的話,你陸家先前巴巴地跟文家結親,莫不是也早覬覦那勞什子秘術,想靠它給你家孫兒治病康複?”
這話戳得又準又狠,賓客們看向陸家的目光頓時多了幾分探究。
陸老爺子迎著那些隱晦的視線,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重重冷哼一聲:
“休要在此胡攪蠻纏!我孫兒的病是神醫傳人親手治好的,與你文家半分乾係都無!
我不過是見不得你們用這些鬼魅魍魎的手段害人,才把真相……”
他的話還沒說完,喜堂內突然“轟”地騰起股濃煙,青灰色的煙柱裹著嗆人的氣息往上竄,轉眼就遮了眾人視線。
不等驚惶的呼喊聲傳開,一群黑衣蒙臉人已提刀闖了進來,刀刃在昏暗中閃著冷光,竟是見人就殺。
尤其是前頭幾個身形矯健、一看就武功高強的,腳剛落地就直衝著文家人撲了過去。
“文家秘術害人!我兒就是被這邪術奪了命格!今日來為親人報仇,血債必須血償!”
領頭的蒙麵人嘶吼著,聲音裡裹著恨到骨子裡的戾氣。
變故來得太急,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已有幾名文家族人被刀鋒掃中,“噗通”一聲栽倒在地,脖頸處的血瞬間漫開,轉眼就沒了生息。
連站在文父身邊、毫無武功的文母,也被一名蒙麵人反手抹了脖子,她眼睛瞪得圓圓的,身子軟倒時,指尖還朝著文倩柔的方向顫了顫。
“娘!”
文倩柔目眥欲裂,喉嚨裡像堵了團滾燙的棉絮,喊出的聲音又啞又破。
她下意識就要撲上前,可腿上的傷突然抽痛,身子一歪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隻能眼睜睜看著母親倒在血泊裡。
倒是這一聲哭喊,引來了一名提刀的蒙麵人。
那人腳步一頓,轉頭就朝著她的方向衝來,刀刃上的血滴落在青磚上,砸出一個個深色的小點。
旁邊伺候的丫鬟嚇得魂都飛了,腳尖發顫地“啊”了一聲,下意識抱頭就往柱子後頭竄,連滾帶爬地躲了起來。
好在這混亂來得猛,紹府的護衛也反應快,幾乎是蒙麵人動手的瞬間,院外的護衛就已傾巢而上,手裡的長刀橫過來,“鏘”地一聲擋住了殺手們的攻擊,刀劍碰撞的脆響瞬間填滿了喜堂。
一把刀鋒擦著文倩柔的臉側掃過,帶起的風刮得臉頰生疼,一道細細的血痕當即冒了出來。
紹興承單手拽著她輪椅的把手往後急退,另一隻手倉促間提起旁邊桌上的長劍,勉強擋住了下一擊。
他餘光瞥了眼還在發愣的文倩柔,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鄙夷和不屑,心底對這個剛進門就給家裡招了禍的“嫂子”,越發看不上眼。
一時間,喜堂裡刀劍交錯、哭喊混雜,徹底亂成了一鍋粥。
就在前院陷入一片混亂時,後院二房所在的那處小院裡,倒是還透著幾分新婚的規整。
紅綢順著廊柱垂下來,廊下掛著的紅燈籠被風輕輕吹得晃,門上、窗上貼的大紅喜字,在日光下亮得刺眼。
這裡是文倩柔與紹明承的新房。
屋內,一名身著大紅喜服的清俊男子正閉目躺在床上,臉色瞧著比先前紅潤些,隻是眉眼間還透著病氣。
幾名下人垂手立在兩側,大氣都不敢出,眼觀鼻鼻觀心地守著。
院外傳來“吱呀”的開門聲。
下人們先是一愣,都以為是新娘子拜完堂回來了,轉頭齊齊望去,卻見是紹臨深領著幾名隨從進來。
“深少爺,您怎不在前頭吃酒,反倒來這兒了?”
一名伺候紹明承多年的老嬤嬤趕緊上前,臉上堆著笑,語氣卻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阻攔:
“我家少爺還未醒,要不您先回前頭,等日後少爺醒了,我再跟他說您來過?”
她們是奉了二老爺的命令守在這兒的,原本是擔憂新娘子心裡有氣不肯就範,沒成想等來這麼個小祖宗。
眾人心底都犯了愁,麵上卻不敢露,隻一個勁地好聲勸慰。
紹臨深此刻隻用單手拄著根腋杖,聞言沒說話,隻輕輕揮開攔路的老嬤嬤,一步一緩地往前挪。
他穿了身蒼藍色的長衫,袖口被風掀起個角,語氣淡悠悠的:
“今日明承大喜,我做兄弟的,豈能不親自來道賀?還得送份大禮呢。”
他身後跟著的幾名隨從立刻上前,不動聲色地將院裡的丫鬟婆子都擋在了外頭。
紹臨深走到床邊坐下,目光落在紹明承臉上。
對方此刻麵色確實比先前紅潤了些,可他神識微微一探,便清晰“看”到對方身上蔓延出兩根拇指粗細的“黑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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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正朝著自己的方向“咬”來,卻被他周身隱著的氣息擋在了半空中,顫巍巍地晃;
另一根則悠悠地飛向外頭,此刻正牢牢纏在其母王氏身上,源源不斷地吸取著她的生機與運數。
紹臨深眸色微暗,快得讓人抓不住痕跡。
他麵上迎著屋裡丫鬟婆子緊張的目光,隻隨意招了招手,讓一名手提禮盒的隨從把盒子放在床邊,自己則對著床上的人淡聲道:
“明承,新婚愉快。”
話音落下,他當著眾人的麵,指尖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一團被神識裹著的物什悄無聲息地飄出,穩穩度入了紹明承的腦中。
不過片刻,在眾人又驚又喜的眼神裡,床上的人睫毛顫了顫,竟緩緩睜開了眼。
方才那老嬤嬤趕緊湊上前,又驚又喜地問安:
“大少爺,老天保佑,您可算醒了!”
旁邊的小丫鬟反應快,當即轉身就往外跑,要去前院傳這喜信。
“這……我這是在哪兒?”
紹明承恍惚著出聲,隻覺腦袋昏沉得厲害,就像是被灌了鉛。
他剛想撐著身子坐起來,入眼卻看到了坐在床邊的紹臨深。
那是他那位早該死去多年的堂兄。
他身子猛地一僵,眼神裡的迷茫瞬間被驚愕取代。
紹臨深仿佛未曾察覺到了他的異樣,還笑著提醒:
“傻坐著做什麼?今日可是你成親的大喜日子,既然硬來,不去前院瞧瞧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