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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和看著躺在地上,已經進氣沒有多少的血人。
他皺起眉頭來。
而這個時候,蕭館鎮進出的官道上,已經有人圍攏起來,在指指點點。
“看什麼看?!”秦和揮舞著哨棍:“此獠乃是盜匪!”
“對!盜匪!”他的手下也都紛紛喊著:“此獠乃是一個偽裝成商賈的盜匪,被俺們識破了!”
“爾等休得議論!”
“都給我滾!”
“快點滾!”
說著,這些人就揮舞著還沾血的棍棒,驅趕起人群來。
秦和扭頭看向還躺在地上的李三用,一咬牙,喊住了兩個相熟的胥吏:“張三兒、王大……”
“過來一下!”
他對著地上的李三用一努嘴:“把他抬走,抬到汴河堤上去……”
汴河是最好的拋屍之地。
每年都有數不清的人,被拋入汴河,多數為魚蝦所食,隻有少數飄到下遊的閘口。
但也麵目全非,連個囫圇都拚不全。
叫張三兒和王大的胥吏,走過來後,卻並沒有馬上動手,而是看向秦和。
秦和當然懂他們的意思——得加錢!
秦和無奈,道:“俺在蕭館鎮的那間酒鋪,給你兩人留一份乾股!”
張三兒和王大這才喜笑顏開的上前,開始動手。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騎著馬從汴京方向來的士子模樣的年輕人,似乎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
秦和發現了對方,連忙上前去阻攔:“官府緝盜,閒雜人等散開!”
但對方卻根本不怕也不信秦和的話,反而是繼續上前。
然後他就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蔬菜,被打爛的雞蛋,還有那一個個被砸開的雞籠子以及躺在地上,已經不再動彈的一個男子。
他眉頭一抖,被氣笑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爾等竟敢指鹿為馬?”
說著,他就跳下馬,徑直向著躺在地上的的李三用走過去。
“爾定是那盜匪的同夥!”秦和見到這個情況,立刻跳腳。
他最怕的就是這個了。
一個汴京來的士子!
鬼知道他什麼來路?
但現在,已顧不得那許多了。
“汝既敢強出頭,那就怪不得老子了!”秦和惡狠狠的想著,揮舞著手中的哨棍就對著那士子砸了上去。
然而……
對方雖然看上去文質彬彬,溫文儒雅的樣子。
但身體卻靈活的不像話。
隻是輕輕一閃就躲過了秦和的哨棍。
秦和見狀,當即大怒,招呼起其他人來:“大家一起上,定要逮住這盜匪的同夥!”
其他胥吏聽到秦和的話,互相看了看,都有些畏懼不前。
畢竟,人家可是穿著儒衫的。
秦和無奈,隻好喊道:“想一起死嗎?”
眾胥吏這才反應過來,他們手上也都沾著血。
隻能是硬著頭皮,揮舞著棍棒,衝了上去。
然而,那士子卻根本不怕。
轉身牽住馬,就從馬背上抽出了一把雪白的劍刃。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
“吾乃太學上舍生宗澤!”
胥吏們聽著,嚇了一大跳:上舍生?!
這可是文曲星般的人物啊!
將來注定要當大官的!?
而且,帶著劍?
這該不會又是個張乖崖吧?
張乖崖當年仗劍走四方的故事,是開封府中流傳了數十年的經典,是無數人從小聽到大的傳說。
秦和看著其他人的模樣,隻能喊道:“爾等想死不成?”
“還不趕快抓住這冒充太學生的匪類?!”
一個上舍生,叫他活著回到汴京,所有人都活不成。
隻能想辦法將他留在這裡,扣押下來,就還有得談。
實在不行……
還能和他換命!
胥吏們猛然驚醒過來,一咬牙,跟著秦和持著棍棒圍了過去。
秦和更是拿出了他一直係在腰間的一把樸刀。
他帶著人步步緊逼。
“爾若束手就擒,或可免皮肉之苦……”
“不然……”
“不然怎樣?”對麵的太學生笑了起來。
他拿著手中劍,從容的麵對著眼前的胥吏,眼中滿是不屑。
想他宗澤,從小跟著父兄務農,在田間地頭就練出來一身蠻力。
十二三歲的時候,十裡八鄉的人都知道宗家出個少年郎,未及弱冠,就能肩挑三百斤,手提百斤。
十四歲後,父兄帶著他舉家搬到家鄉的廿十三鎮上,在廿十三鎮,他開始進學,學到了聖人的經義與詩書。
同時,他也聽說了,國家內憂外患,於是立誌要當大丈夫,效仿先賢,為國出力。
而要為國出力,不僅僅要讀聖人書,還得會弓馬騎射。
於是,他又在鎮上,尋訪曾在軍中當差的人,與他們求教武藝、弓馬。
十八歲後宗澤辭彆父兄,開始了他的遊學生涯。
此後數年,他遊曆四方,增長見識,拜謁學者,求知若渴。
直到他被明州知州陳睦賞識,一紙薦書,讓他入了太學。
在那之前,宗澤在遊學路上遇到過英雄好漢,也碰見過偽裝成英雄好漢打家劫舍的廂軍。
而他從未吃過半點虧!
甚至還曾手刃過好幾個被官府通緝的強人!
所以,他是真正見過血,和人正麵廝殺過的。
不是秦和這等,平日仗著身上的公服,威壓百姓,恃強淩弱的潑皮可比!
於是,當宗澤仗劍迎上秦和等人後,結果毫不意外。
不過一刻鐘,官道上就橫七豎八的躺著四五個差役。
剩下的人,都已經喪膽,瑟瑟發抖的看著他:“真是強人啊啊啊……”
他們滿眼驚恐,看著麵前的儒生,如同看到一個魔鬼。
比是都說儒生手無縛雞之力的嗎?
眼前這個儒生是什麼情況?
他到底是太學生?還是商洛群山裡占山為王的山大王啊?!
宗澤看著這些人,搖了搖頭。
他將劍收起來,不再管他們,徑直走向那個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商賈。
宗澤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對方的鼻息。
已經是沒有氣息了!
他歎息一聲。
然後,宗澤看向四周。
那些被胥吏們扔的滿地都是菜葉子,打爛了,流滿了車身的雞蛋,還有那輛釘著了各種大大小小木板的破舊驢車。
他已經差不多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樣的事情,宗澤走南闖北,聽人講過無數回了。
儘管如此,但直麵這樣的慘劇,他還是動容不已,更是莫名想起了石壕吏的詩句。
宗澤看著身前的可憐人,忍不住問著自己。
這是誰家的兒子?
又是誰的兄長?
誰的丈夫?誰的父親?
他的父母兄弟妻兒,定在家中掛念著他吧?!
而吾乃是太學生!
是聖人的學生,是聖人的弟子,更曾受官家勉勵。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
士大夫,遇到這種事情,絕不能坐視不理!
所以……
這事情,他管定了!
哪怕把官司打到大理寺,他也要為這個素未相識的陌生人討回公道!
當今天子聖明,朝中更是眾正盈朝,君子濟濟,想必也定不會容忍這種事情!
這樣想著,宗澤站起身來,看向前方。
方才還在的那幾個胥吏已一哄而散,不知跑去了哪裡。
隻有地上的傷者在掙紮著慘叫。
宗澤看向那些在圍觀的人群,拱手問道:“敢問諸位父老,陳留縣縣衙在那個方向?”
……
“大家……大家……”
睡夢中的趙煦,聽到有人在喊自己。
他睜開眼睛,看到了狄薔那張,宛如凝脂,沒有半點瑕疵的俏臉。
她似乎有些緊張,宛如桃花般的眸子,在和趙煦的視線撞上後,立刻就垂了下去,不敢再直視。
“什麼事情?”
“石都知星夜乞見……”狄薔柔聲說著。
“石得一?”趙煦坐起來,狄薔連忙將一件袍子,披到他身上。
“出事了?”趙煦問道。
狄薔低著頭道:“臣妾不敢問……”
向太後調教女官,是很有一手的。
在她的親自教育和監督下,趙煦身邊的三女以及其他女官,一個個都是規規矩矩,不敢有絲毫行差踏錯。
“哦!”趙煦起身道:“叫他進來說話吧!”
“諾!”狄薔盈盈一禮,然後轉身對著一個矗立在寢殿一角的老女官說了一聲。
那老女官從牆腳出現,對著趙煦拜了拜。
然後就領著殿中的宮女、女官以及狄薔,退到了帷幕外。
而趙煦站起身來,走到寢殿門口,看向放在門口的那座漏刻。
“子時三刻了呀!”他輕聲說著,皺起眉頭來。
這個時候,石得一忽然求見,想來應該是發生了大事了!
過了一會,石得一的身影,出現在帷幕前。
“入內內侍省都知臣得一給大家問安!”
“朕安!”趙煦道:“都知進來說話吧!”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