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佐佐木道譽滿臉黑線的模樣,世航大師也隻能無奈的歎息一聲,放下了手中的念珠,轉而拿起一個茶杯,遞到了佐佐木道譽的手中,說道:“導譽法師,請端住茶杯。”
佐佐木道譽不明所以,卻還是依言端住茶杯,而世航大師卻拿起茶壺,開始向茶杯裡倒水。
滾燙的茶水很快便從茶杯中溢出。
世航大師依舊不停,隻是略微降低壺身,讓倒水的速度慢了一些,問道:“導譽法師,燙麼?”
佐佐木道譽臉色更加難看,望著世航大師問道:“法師?”
世航大師放下茶壺,又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石見銀山於佐佐木氏而言,就是導譽法師手中的茶盞。”
“若是不敢放下,便隻能硬生生受著滾燙的茶湯。”
“正所謂,水滴石穿。”
“冷水尚可穿石,更何況這滾燙的茶湯?”
“導譽法師,你,著相了。”
佐佐木道譽心神一震,一雙渾濁的老眼死死的望著手中依舊滾燙的茶杯。
現在擺在佐佐木道譽麵前的隻有兩條路。
第一條路就是整軍備戰,跟楊癲瘋的軍隊去死磕到底,然後佐佐木氏徹底從倭國的曆史上被抹去。
第二條路同樣還是整軍備戰,不過備戰的目標不再是楊癲瘋手底下的明國軍隊,而是換成倭國其他的大名。
說白了,石見國雖然有銀山,但是佐佐木氏也沒有能力去完全開發,每年通過銀山得到的好處也十分有限。
甚至因為這座銀山,佐佐木氏還被動成為了其他大名的眼中釘,肉中刺。
誠如世航大師所言,與其繼續死守著石見銀山,倒不如乾脆放手?
佐佐木道譽放下茶杯,不光是手指不再覺得灼燙難耐,就連心頭也是輕鬆下來。
“多謝世航大師指點。”
佐佐木道譽再次向著世航大師拱手合十,拜道:“導譽悟了。”
世航大師笑著點了點頭,再次拿起念珠,“阿彌陀佛,恭喜導譽法師能勘破虛妄,得見如來。”
略微頓了頓,世航大師又繼續說道:“小僧要離開了。”
佐佐木道譽微微一愣,問道:“世航大師可是對佐佐木氏有何不滿?”
世航大師直接搖頭,笑著說道:“從來到石見國的那一天起,小僧就已經說過,要靠著雙腳走遍倭國,為我佛弘法傳教。”
“如今導譽法師能夠勘破虛妄,得見如來,小僧於石見國之行,便已稱得上是功德圓滿,繼續留下來,也不是多受一些供奉罷了,於修行並無益處。”
“故而,小僧將要一路前往出雲,繼續修行之路。”
佐佐木道譽忽然感覺腦袋一懵,情不自禁的說道:“小僧隨意追隨世航大師,一路伺候左右。”
世航大師搓動念珠的手指不自覺的頓了頓,隨後便又宣了一聲佛號。
阿彌你個陀佛的,你個老矮矬子如今已是七十七歲的高齡,讓你跟在佛爺身邊,那他娘的是你伺候佛爺,還是佛爺伺候你?
再說了,有你個老矮矬子盯著,佛爺我還怎麼打探你倭國的動靜?
世航大師一邊在心裡瘋狂吐槽,一邊搓動念珠,笑道:“佛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彆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唯有看破,方能自在。”
“導譽法師勘破了放不下,卻如何又勘不破求不得?”
“人在荊棘中,不動不刺;心在俗世中,不動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