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跟李善長合作了許多年,也鬥了許多年的老夥計,哪怕李善長隻是撅起屁股,劉伯溫都能知道李善長打算放個什麼樣兒的屁,進而推測出李善長中午吃的是韭菜盒子還是大蒜炒雞蛋。
說白了,李善長之所以盼著其他地方的學校也能出人才,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在封地轉換到倭國的事兒上,感覺自己欠下了楊少峰的人情,所以想著還了這個人情。
敲黑板。
大明朝的勳貴雖然動不動就是這個國公,那個國侯,但是這些所謂的國公、國侯都是有俸祿、有田產而無食邑,也就是沒有實際意義上的封地。
而朱皇帝在剛剛的一番話裡已經說得很明白,“封地遷移到倭國”。
這也就意味著,以後會有實際意義上的封地。
而最最關鍵的,還在於勳貴們的封地都將遷移到大明之外,而且還是在一座島上,朱皇帝和黑芝麻湯圓以後不用擔心這些勳貴們有異心,相當於幫勳貴們躲開了君臣之間那條無形的猜忌鏈。
正所謂投桃報李,自覺承了楊少峰的一份大人情,李善長自然也就想著幫楊少峰一把。
因為哪怕誰都不提起,整個大明朝堂乃至地方官府都不得不麵對一個事實,那就是寧陽係的官員會越來越多,就連勳貴團體當中也開始出現寧陽係的影子。
從最初被派到燕雲十六州做知縣的那二十五個生員,再到擅自領兵出塞卻受封克虜伯的李明臣,寧陽係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開始嶄露頭角。
那麼問題來了。
朱皇帝可以不在意日漸壯大的寧陽縣,黑芝麻湯圓同樣可以不在意日漸壯大的寧陽係,他們甚至會有意扶持寧陽係的發展壯大。
但是朱標以後的皇帝會不會在意?
或者可以說得再直白一些,那就是寧陽縣的響馬們會念著朱皇帝和黑芝麻湯圓的好兒,卻不一定會念著朱標他兒子的好兒。
還有登州府的生員,甚至淮安府的生員,前者是楊少峰自己的治下,後者是從登州府走出來的,身上楊係標簽十分濃厚的徐敬玉治下,這兩個地方出來的生員,天然就會跟寧陽係的生員們親近。
文武勳臣半寧陽,這不是一件好事兒,甚至有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成為楊癲瘋的催命符。
劉伯溫心中微微歎息,卻也跟著拱手拜道:“上位,臣附議。”
朱皇帝雖然不像劉伯溫這麼惡心,但是也多多少少猜到了李善長的心思。
隻是朱皇帝卻滿心嫌棄的撇了撇嘴。
李善長和劉伯溫這兩個老東西啊,精明的時候是真精明,可是蠢的時候也是真蠢。
拿著原本科舉流程下的座師、山長、同窗那一套關係,去往社學、縣學、府學、大學體係上麵生搬硬套,套出來的結果就是不倫不類。
朱皇帝直接伸手敲了敲桌子,說道:“善長先生,青田先生,你倆是不是忘了,登州大學以後會拆分,大明十幾個布政使司都會有一所甚至兩所、三所大學。”
“而且這些大學不僅僅隻是在本布政使司以內招收生員,同時還會向其他布政使司招收生員。”
“不同的學科,篩選生員的標準也有所不同,生員們畢業之後的去向同樣也有所不同。”
朱皇帝的話並沒有說得太明白,但是李善長和劉伯溫卻直接秒懂。
以後不必擔心寧陽係的官老爺們會抱團,因為十幾所大學甚至幾十所大學,天然的就是十幾個乃至於幾十個山頭。
鄉黨,同窗,這兩種關係會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新派係。
至於國子監?
朱皇帝既然沒有提起國子監這三個字,那就說明這些大學要麼是以國子監為底子,要麼就是直接兼並了國子監。
略微給李善長和劉伯溫提了個醒,朱皇帝又繼續說道:“七千萬兩的白銀,不可能全放到社學和縣學上麵。咱倒是有一個想法,你倆替咱參考參考?”
朱皇帝再次屈起手指,慢慢敲了敲桌子,說道:“就像善長先生剛剛說的那樣兒,這七千萬兩白銀,可以說是登州艦隊給咱大明掙回來的。”
“所以,船廠肯定是要增建幾處的,善長先生回頭跟工部和戶部都商量商量,看看怎麼把這個事兒給弄起來。”
“還有就是社學和縣學,這兩個同樣也得花錢。”
“但是不能直接按照州縣去平分。”
“畢竟每個州縣所轄村社有多有少,每個村社的百姓數量也是有多有少。”
“咱們就按照五十戶為一社來算,一個社裡建一所社學,回頭讓各個縣把要建的社學數量報上來,工部和禮部還有禦史台衙門派人去核查一遍,然後國庫撥錢。”
“縣學和府學的話,先按照每縣兩所縣學,每府一所府學的標準來辦。”
“再然後就是社學和縣學生員們的衣食、書本、筆墨,剩下的那些錢,應該足以覆蓋,而且還略有盈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