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拄著拐杖的老頭兒從院子裡走了出來,李善長便率先拱手說道:“見過老哥。”
老頭兒上下打量了李善長一眼,忽然問道:“南方來的?你是個官兒?”
李善長整個人都懵了。
聽出老夫是南方口音不稀奇,因為淮右口音和登州口音有很大不同,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
關鍵是眼前一個拄著拐杖的老頭兒,竟然輕易的能看出老夫是個官?
正當李善長胡亂琢磨時,老頭兒竟然又咧著嘴笑了笑,說道:“行了,又是禦史台的官兒吧?且進來喝口水。”
老頭兒絲毫沒把李善長和他身後的一眾侍郎、少卿們當回事兒,反而率先走回了院子裡。
等進了屋子裡,李善長便率先打量了屋子一眼。
屋子的門口偏西一些,正對門口的位置,是一張四方的桌子,桌子兩側各擺著一張太師椅,桌子後麵靠牆的位置擺著一張長長的條形茶幾,屋子裡偏東一些位置擺著一張小點兒的八仙桌,八仙桌的四麵各自擺了一個帶靠背的小椅子,還有兩張長條形的板凳,隔在八仙桌和太師椅中間的位置。
按照屋子的布局來看,自己等人現在所在的地方應該算是堂屋,屋子的東邊和西邊各有一道門,想來這兩道門應該是通往兩邊臥室的小門。
嗯,屋子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不像是能用得起丫鬟仆役的富貴人家。
所以,“窮得掉腚”的登州府百姓,真就是住得起青磚瓦房?
就在李善長胡亂琢磨時,老頭兒則是招呼著李善長等人分彆坐下,老頭兒便親自洗了幾個杯子,又用水壺在爐子上燒起了水。
李善長又直直的看著擺在桌子上的杯子。
據說在登州榷場裡賣得死貴的玻璃杯,就這麼大大方方的出現在一個老頭兒的家裡?
是,眼前這幾個杯子的品相都不算太好,要麼形狀不太規整,要麼顏色算不上通透。
但是,品相再怎麼差的玻璃杯子那也是玻璃杯吧?
李善長在心裡胡亂琢磨,老頭兒卻在爐子旁遠遠的說道:“俺這裡叫小王莊,從來都是個窮得掉腚的鄉下地方,也不知道你們這些禦史老爺們來乾什麼?”
窮得掉腚……
現在隻要一聽到“窮得掉腚”這四個字,李善長就感覺彆扭,心裡就總有一種想要罵人的衝動。
他娘的,老夫當年要是跟你們一樣“窮得掉腚”,老夫還會跑去投奔他朱皇帝,拎著腦袋跟著他朱皇帝一塊兒造反?
不對。
這個老頭兒嘴裡的“窮得掉腚”純屬胡扯,老夫當年可是差一點兒就真能窮得掉腚了!
李善長一邊在心裡胡亂吐槽,一邊笑了笑,說道:“老哥哥,我可不是禦史台的那些個官兒,我是工部的,來看看咱們登州府修路的情況。”
老頭兒哦一聲,說道:“那恁就慢慢兒的看吧,反正路就在外麵。”
李善長被噎得一愣。
這老頭兒,好像不太講究待客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