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輕輕席卷著巨石城外那片混生著雜草的麥田,金黃的麥浪與翠綠的雜草相互交織,在風中如波濤般翻湧起伏,破衣爛衫的巴塞爾佇立在麥田之中,眼神中透著幾分驚愕與迷茫,他緩緩環顧著這滾滾麥浪,隨後緩緩回頭,目光呆呆地鎖定在奧德賽道上,口中喃喃自語道:“真沒想到,離巨石城如此近的地方,竟還留存著這麼多糧食……”那語氣中,既有對眼前景象的意外,又夾雜著難以言喻的驚喜。
坐在麥田裡的奧德賽伸手扯了扯寬簷帽,遮擋住那如利刃般刺眼的陽光,又微微抿了抿嘴,感慨輕歎道:“雖說這麥田裡雜草不少,但仔細瞧瞧,能打下的糧食數量著實可觀,隻是讓人納悶的是,為什麼巨石城的人不來收割呢?要是再來幾場秋雨,這些糧食可就要白白爛在地裡了!”邊說邊用手輕輕撥弄著身旁的麥穗,臉上滿是惋惜之色。
巴塞爾眉頭緊鎖,目光越過麥田,投向從巨石城內嫋嫋升起的餘煙,心事重重地深歎口氣,又緩緩蹲下身,伸出那雙布滿傷痕的手,搓起一把麥穗,麥粒在他的掌心滾動著,散發著淡淡的麥香,不禁迫不及待地將麥粒塞進口中,用力咀嚼起來,邊嚼邊含糊不清地盤算道:“咱們入城以後,首要之事就是組織人手來收割這些糧食,估計這些田主都在戰火中喪生了,在如今這個世道,誰掌握了糧食,誰就能掌控一切!”說著轉過那滄桑的臉望向奧德賽,那堅定的語氣仿佛是已經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跟在兩人身後的托姆勒小心翼翼探起頭,神色緊張地張望著被燒毀洞開的巨石城城門,帶著些疑惑與不安道:“我前段時間回來過一趟,當時梅尼達那些元老封鎖了城門,嚴禁任何人出入,可現在城門都被燒毀了,為什麼還是不見有人進出呢?”他的眼睛不停地搜索著,試圖從城門口的蛛絲馬跡中找到答案。
奧德賽伸手摸索著托姆勒的口袋,掏出個火簽輕輕擦著道:“依我看,巨石城裡恐怕是出大亂子了,他們肯定是害怕得躲在屋子裡,不敢出來,我以前每次遇到戒嚴的時候,大家都是這副模樣……”說著“嘶啦”一聲,火簽上燃起了小小的火苗,這位曾經的巨石城法務官眯著眼,篤定的望著火苗,似乎對城內的情況了如指掌。
巴塞爾見狀,猛地伸手將奧德賽擦著的火簽打滅,怒目圓睜罵道:“你他媽想乾嘛?不要命了?”怒罵驚起了群棲息在麥田裡的飛鳥。
奧德賽瞪大了眼睛,一臉委屈地看著巴塞爾道:“我這不是想著給你烤麥穗麼,你這樣生吃,萬一被麥芒卡到喉嚨可怎麼辦?到時候你得用麵包把它帶下去,而且還得是那種硬邦邦的黑麵包,可咱們現在又沒有,但隻要生堆火烤麥穗,就算你吃得再撐,也不用擔心被卡喉嚨了。”他邊說著,邊比劃著,試圖讓巴塞爾理解他的好意。
“你他媽的...”巴塞爾抬手打在奧德賽的帽簷上,氣呼呼道:“你忘了嗎?你他媽小時候就因為這樣,差點把我們十幾個都燒死在麥田裡!”
奧德賽眼珠滴溜溜地轉了轉,咧嘴一笑道:“哎呀,沒事,咱們現在在麥田邊兒,就算真著火了,也能馬上逃出去!”
托姆勒伸手從奧德賽手中搶回火簽,瞥了他眼道:“你能成為巨石城的法務官,還真是老天爺開眼了!”剛說完突然伸手壓住奧德賽的腦袋,低聲道:“彆動,有人出來了!”
巴塞爾和奧德賽聽到托姆勒的話,半信半疑趴在麥田裡,小心翼翼地往外張望,片刻之後,隻見被燒毀的巨石城城門內人影晃動,片刻之後一隊騎兵悠然走出,陽光灑在他們身上的鎖甲,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而當看到領頭人那在太陽下一顛一顛、如綢緞般的蘑菇頭時,巴塞爾和奧德賽不禁齊聲驚呼道:“大蓋爾?”
托姆勒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想要起身的奧德賽道:“彆讓他們發現!”他的手死死地抓著奧德賽的胳膊。
奧德賽卻不以為然地掙脫托姆勒,摘下帽子笑道:“沒事的,我現在可知道了,他們背地裡都是公爵的馬仔……”
巴塞爾聽了奧德賽的話,用力將奧德賽拉到自己身邊,壓低聲音咒罵道:“蠢貨,現在誰也不能信!”說著將他死死地壓在麥田中。
“好好,我聽你的。”奧德賽順從地將帽簷壓低,偷偷地望著那幾百名馬背上馱滿布袋的騎兵,眼神中充滿了詫異,喃喃自語道:“他們這是把巨石城給搶了?”等這隊騎兵漸漸走遠,這才鬆了口氣,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道:“看來巨石城這次是真的完了!”
巴塞爾也瞪大了眼睛,眼神直勾勾地望著遠去的騎兵道:“這家夥瘋了?”可他的話音剛落,卻見大蓋爾帶著幾名侍衛突然扯轉馬頭,向這邊奔來,巴塞爾見狀,忙快速往後縮著再次趴在麥田中,大氣都不敢出。
“金色!”騎馬來到近前的大蓋爾望著眼前的麥田,感歎道:“在現在這個世道,這麥子可比金子還貴重啊,您說是不是?”
大蓋爾身後的特拉蘇一臉沮喪道:“可惜啊,這麼多糧食,卻沒人收割,外麵糧食堆積如山,巨石城裡麵卻餓死了那麼多人!”說著無比哀怨地歎口氣,仿佛那些餓死人的悲慘景象在眼前浮現。
大蓋爾從懷中掏出那枚‘金教章’,在陽光下緩緩轉動著,讓教章的圖案在陽光的照耀下愈發金燦,甚至反射出五彩斑斕的光芒,而大蓋爾再次魔怔般死死盯著金教章,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癡語道:“他們就是這麼醜惡,寧可在城內自相殘殺、吃人,也不願意打開城門,給人們一線生機,生怕一個蒼蠅飛到城內,壞了他們的好事,可惜啊,他們沒有堅持到最後,餓昏了頭居然還放我進去!”
臉色蒼白的特拉蘇無奈地附和道:“迪奧多確實罪有應得!”他的聲音裡依舊帶著顫抖,似乎對大蓋爾的恐懼已經浸入骨髓。
大蓋爾閉上雙眼,緩緩抬起下巴,深深地吸了口氣,仿佛在享受著空氣中那乾燥的麥香般麵露微笑,又眯眼注視著延伸至盧卡斯森林的這片曠野道:“這麼好的地方,土地肥沃,執掌咽喉要道,卻被一群人渣占據了幾百年。真是可惜啊!”說著向身後勾勾手。
侍衛心領神會,立刻拿出火簽擦燃,交到了大蓋爾殘廢的手中。
大蓋爾看著陽光照耀下微弱的火苗,喃喃自語道:“多好的一片麥田啊……”說著,他緩緩舉起手,作勢要將火簽扔出。
“慢著!”特拉蘇見狀,忙扯馬上前製止懇求道:“您不能……這些麥子或許還能拯救很多生靈……”說著做了個虔誠的撫胸禮,好像希望大蓋爾能被觸動而夠手下留情。
“生靈?”大蓋爾聽了特拉蘇的話,不禁咯咯咯笑得幾乎喘不過氣,隨即強忍住笑道:“都是些老鼠罷了,連主教大人都像老鼠一樣藏得無影無蹤,何況那些殘渣!”說著剛想將火簽扔進麥田,卻又突然緊盯麥田探身觀瞧,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道:“好漂亮的帽子,瞧瞧這是誰?咱們巨石城偉大的法務官居然在麥田裡睡著了?”
聽到自己被發現,趴在麥田中的奧德賽無奈地站起身,尷尬地笑著摘下自己的寬簷帽,狼狽不堪地扒拉著臉上的麥稈和泥土道:“是啊,這裡睡覺還熱乎乎的呢!”說著雙手指頭舞動模仿輕拍嬰兒入睡的模樣,試圖用這種幽默的方式來緩解緊張的氣氛,但卻顯得那麼生硬。
大蓋爾上下打量著奧德賽襤褸的衣服和渾身的泥皮,冰冷的臉上劃過不屑,隨即緩緩拔出長劍,似有怨恨般道:“果然是個滑頭,瘸腿了居然還能從長灘跑出來?”
奧德賽望著大蓋爾手中那寒光閃閃的利劍,心中一陣慌亂,不禁下意識地拍拍自己的大腿,強裝鎮定道:“小傷……小傷……我皮糙肉厚的……還是您福大命大!”說完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咽了口唾沫,但那口唾沫仿佛有千斤重,艱難地從他的喉嚨裡滑過。
“你也不錯!”大蓋爾用殘廢的手撣了撣胸前彆著的景真兄弟會“團火菱花”胸章的馬甲,卻突然猛地舉起長劍,劍刃直指奧德賽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