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聖父的陰影_墟萸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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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聖父的陰影(1 / 2)

灰藍色的天幕上,星子尚未完全隱去,馬場看守人的牛皮帳篷裡,小火塘正騰起嫋嫋乳白炊煙,如絹絲般纏繞著帳篷頂部的牛皮煙口,最終化作遊絲散入黎明前的冷空氣中。

野孩子從睡夢中緩緩醒來,經過歲月的洗禮,少年人拔高的身形已將破舊氈子撐得皺巴巴,原本圓潤的下頜線如今削出利落的棱角,原本稚嫩的臉龐也多了幾分堅毅。唯有眉心那顆淺褐色的痣,還留著幾分稚童的痕跡。

他蜷起骨節分明的手指揉了揉惺忪睡眼,指腹揉過眼瞼時,指縫間漏出的微光裡,還沾著未褪的夜露般的睡意。忽然瞥見火塘裡將熄的火星,他立刻膝行上前,鼻尖湊近那點暗紅,鼓起腮幫輕輕吹氣——溫熱的氣流掠過炭灰,火星驟然爆出幾點金芒,像撒在青石板上的碎金。他迅速往火塘裡添了些折斷的紅柳枝與曬乾的羊糞塊,枝條在火苗的舔舐下發出“劈啪”輕響,橙紅色的火舌卷著鬆脂香竄起,將他臉上的絨毛鍍上一層暖金。

那件穿了三年的羊皮襖搭在木架上,磨損的毛邊泛著柔和的蜜色,內裡還殘留著去年秋天曬過的陽光味道。野孩子套上襖子,粗糲的掌心撫過衣襟處補了七八個補丁的針腳,忽然想起斥木黎去年冬夜借著油燈縫補的模樣。他踮腳取下掛在帳篷頂的青銅小鍋,鍋底還凝著前日煮肉的油垢,在火光下泛著亮光。水囊裡的羊奶呈著溫潤的象牙白,傾倒時劃出道晶亮的弧線,“咕嘟”落入鍋中,與火塘的熱意相撞,騰起的水汽瞬間模糊了睫毛。野孩子蹲坐在旁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鍋裡,好似在享受著那煮食的樂趣。

帳篷右側的狗棚裡,幾隻烏拉犬正趴在乾草上。帳篷邊的狗棚裡,幾隻烏拉犬懶散地趴在地上,發出慵懶的嗚嗚聲,最年長的‘殘耳’突然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盯著遠處的芨芨草灘,喉嚨裡滾出悶雷般的低吼。這聲響驚醒了不遠處羊圈,讓羊群也受到了感染般,頓時咩聲四起,此起彼伏。而遠處馬群中三匹棗紅色幼馬突然尥起蹄子,銀鈴般的響鼻聲刺破晨霧,它們脖頸處的鬃毛在微風中如火焰般躍動,輕快地來到羊圈旁,並用那碩大精亮的眼睛好奇地看著羊圈內,隨即打著響鼻跳躍著離去,好似在嘲笑這些被圈養的羊兒,並引誘它們逃離束縛,到外麵的世界裡奔騰。

野孩子回頭望向躺在氈毯上的斥木黎,臉上露出了絲欣慰的笑容,隨即用木棍輕輕攪著鐵鍋裡開始冒泡的羊奶,思緒卻漸漸飄遠,想起了以前的點點滴滴,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又竊喜般忙伸手捂住差點笑出聲的嘴,眼神中還帶著絲緊張,生怕吵醒了斥木黎。

就在這時,狗棚裡的烏拉犬突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原本懶散的它們瞬間變得警覺起來,開始狂吠不止,緊接著,“噠噠噠”的急促馬蹄聲由遠及近,逐漸停在帳篷不遠處。

野孩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渾身一顫,慌張爬上前掀開帳篷簾,隻見潮洛門帶著十幾個哨兵矗立在不遠處,身上穿著塗著紅色油彩的牛皮甲,而在額頭還係著條彩色布帶,看到這些騎兵的獻祭時才有的裝束,野孩子剛往外探探,正對上潮洛門冷凝如霜的目光。那雙眼睛像淬了冰的獵弓,箭尖直抵他喉間。少年脊梁竄過電流般的寒意,踉蹌著後退半步,臀部撞在木箱上發出輕響。他幾乎是撲進斥木黎毛氈被褥裡的,鼻尖縈繞著對方身上未散的馬奶酒氣,像迷途幼鹿般將顫抖的脊背緊貼那具溫熱的胸膛。

“斥木黎大人、斥木黎大人,您在嗎?”帳篷外的潮洛門大聲喊道,儘管聽著底氣十足,但聲音中卻似乎也夾雜著焦急和不安,嗓音似繃到極致的琴弦,尾音顫得像草原上驚飛的百靈。

被驚擾的斥木黎翻了個身,大躺著呼了幾口氣,不耐煩地用力皺了皺臉,緩緩睜開眼皮,睡眼惺忪道:“天亮了?”聲音中還帶著濃濃的睡意。

野孩子俯在斥木黎身上,湊近他的耳邊,低聲道:“來人了。”他的聲音很小,仿佛生怕被外麵的人聽到,說罷身體也緊緊地貼著斥木黎,好似在尋求著安全感。

斥木黎聽了野孩子的話,隻是翻了個身,側躺著又打起了呼嚕,繼續沉睡,而那響亮的呼嚕聲似乎在宣告著對外麵世界的無視。

帳篷外的潮洛門連續呼喊了幾聲,卻始終不見回應。這時,有個哨兵不耐煩地跳下馬,大步走到帳篷前,猛地掀開簾子鑽了進去,當看到赤木黎還在酣睡,這名騎兵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一把抓住野孩子胳膊,將他拖到了帳篷外,用根粗糙的皮繩套在野孩子的脖子上,扯到自己馬前。

潮洛門看了眼不停掙紮的野孩子,眼神中閃過絲猶豫,但很快又無奈地歎口氣,隨即又看看還是沒有動靜的帳篷,惴惴不安地跳下馬,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腰間彎刀刀柄。

就在這時,斥木黎晃晃悠悠走出帳篷,睡眼惺忪地勒著腰裡的皮繩,頭發淩亂地散在臉上,看起來有些狼狽。他四下張望了一番,眼神中透露出絲迷茫,隨後才慢慢地走到羊圈旁,抱起捆乾草,用力扔了進去後手撐著羊圈柵欄,似乎在關切地看著那些待產母羊。

越發緊張的潮洛門急忙上前一步,解釋道:“大人,薩沙老爹病得很重......”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額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手扶柵欄的斥木黎聽到這話,緩緩轉過臉,麵無表情地盯著潮洛門,眼神深邃而又冷漠,似乎能看穿潮洛門的心思。

潮洛門將皮鞭套在手腕上,緊張地不停搓著指頭,在猶豫片刻後,繼續道:“老篤瑪說......需要個入族的高地人做祭品,雖然他年紀小,但整個烏坎那斯也就隻有他是,如果瘟疫繼續蔓延,雪雨灣會滅種的。”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十幾個騎兵也呆愣地看著斥木黎,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和迷茫,好似在等這個曾經的英雄應允此事。

手抓脖子上套索的野孩子也死死盯著赤木黎,卻發覺這個養父好似完全變了人,甚至對自己的生死也毫無波瀾,於是,恐懼和絕望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隨時都會奪眶而出。

一陣寒冷的晨風吹過,風中夾雜著雪的氣息和泥土的味道,斥木黎突然睜大眼睛,表情卻變得愈加麻木,他望著這些麵帶愧疚的騎兵和被拴住脖子的野孩子,身體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隨即,竟然像是在驅趕著什麼般揮揮手,隨即自己轉身向帳篷走去。

野孩子驚訝地張大嘴,望著低頭縮背鑽入帳篷的斥木黎,胸口傳來陣陣刺痛,於是用力抓緊脖子上的套索,拚命地掙紮著,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但片刻之後,又呆呆地站在那裡,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靈魂。

潮洛門緩緩上馬,帶著十幾個哨兵和被拴住脖頸的野孩子,向遠處走去。馬蹄聲再次響起,打破了短暫的寂靜。

可沒等走多遠,被拖著脖子的野孩子突然回身大吼道:“魔鬼,他們拿我去獻祭,你也不得好死....”他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和絕望,也讓人感到一陣心酸。

“啪”潮洛門手中的牛皮鞭如毒蛇吐信,精準抽在野孩子棱角分明的唇畔。頓時,淡青色的血珠混著碎冰碴迸濺而出,在雪地上綻開暗褐色的花。似乎被打懵的野孩子渾身哆嗦著原地轉了半圈,氈靴在結冰的雪層上劃出刺啦聲響,眼中充滿了仇恨地望著潮洛門,朝地上啐了口血沫,又朝著那座帳篷冷笑幾聲,決然地轉過身,踩著“咯吱咯吱”作響的積雪,大步跟著哨兵們向格勒部族營地而去。

日頭爬上鉛灰色的雲層,慘白的陽光像被揉皺的銀箔,斜斜切割著雪雨灣。帳篷內,赤木黎的指頭如秋風中的枯葉般顫抖,將最後一根牛皮繩勒進新製的青黃色甲襖。甲襖上的菱形金屬片還沾著前幾年廝殺的痕跡,他用塊磨得發亮的鹿皮反複蹭著那些暗褐色的血痂,轉而抓起那雙縫著熊毛的深棕色皮靴,隨即將洛茲短劍掛在腰上,彎腰撿起個虎爪套在掌心,大口喘氣地用手指蹭了蹭鼻頭,眼神恍惚地走出帳篷打了個呼哨,戰馬‘烈雲’聽到召喚狂奔未來,習慣性地不帶停歇從帳篷前掠過,等著赤木黎在那一瞬間翻身而上,但赤木黎卻手滑地落了個空,‘烈雲’無奈掉頭返回,好似有些不滿地嘶鳴了幾聲。

神色萎靡的斥木黎抬起自己那抖動的手,抓著馬鬃好似有些費力地躍到馬背上,向著格勒部族營地而去......

格勒部營地內,往日的喧囂如被冰雪封凍。灰黑色的氈帳之間,三三兩兩的族人裹著褪色的羊皮襖,腳步沉重地回避著赤木黎的目光。他們的臉龐被寒風刻出深溝,眼神裡滿是惶惑與恐懼,如同受驚的羊群。頭人的氈房外,牛皮門簾低垂如一道黑色的傷口,兩名守衛抱著長矛,盔甲上的銅飾早已失去光澤,他們刻意將視線投向彆處,靴跟在雪地上碾出焦慮的圓圈。

緩緩下馬的斥木黎環顧左右,氣喘籲籲地掀開簾子走進麵前的頭人大帳,焦急道:“老爹呢?”

瞪起眼珠的寶日樂見是斥木黎,垂頭泄氣道:“還有口氣,估計挺不過今晚。”說罷呆滯在原地,不停晃著腦袋呢喃著什麼,好似是在埋怨自己的無能。

坐在旁邊的那些女人聽罷,又開始伏地抽泣,哭聲充斥著大帳,浸透冰水的麻布,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讓人感到一陣心酸與聒噪。

臉色鐵青的赤木黎望向額角的銀發被冷汗黏成一縷縷、唇色如解凍的河泥般灰敗薩沙?格勒,喉嚨突然被什麼東西堵住,走上前緊緊握著他的手,不停地摩挲著,嘴裡喃喃自語道:“既然如此,那就...”說著猛地將昏迷的薩沙?格勒扛在肩頭,大步走出帳篷,大聲道:“寶日樂,燒了氈房,跟著我走。”

寶日樂頓時發懵,瞪大了眼睛,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看到斥木黎那滿是怒火的眼神,不禁狠了狠心,嗬斥手下點燃了薩沙?格勒的帳房大帳。

頓時,大火熊熊燃燒起來,火光衝天,濃煙滾滾而上,火焰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驚得周圍的族人紛紛前來,卻又不知所措。

而遠處那些不知就情的部落人們紛紛躍馬持刀,也向這邊奔來,但見斥木黎扛著昏迷的薩沙?格勒向集市走去,不禁神色驚恐疑惑地停下腳步,隨即慢慢地騎馬緊跟著其身後。

終於,斥木黎在老篤瑪的帳篷前停下腳步,將薩沙?格勒放在一旁,雙手下垂,眼神冰冷地盯著被綁在木柱上的野孩子與篤瑪的帳簾。上千族人也紛紛下馬,站在斥木黎身後,他們的臉上充滿了緊張和期待,似乎一場大戰即將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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