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守戰後的特克斯洛城內,街道如被啃噬過的白骨般空空蕩蕩,青石板路角落散落著斷裂的箭杆、生鏽的甲片與早已乾涸成暗褐色的血漬,風卷著紙屑與枯草在路麵上打著旋兒。偶爾有人裹著灰麻布出現在寬敞的街道,麻布將腦袋裹得像尊粗糙的石像,隻露出一雙警惕如驚鹿的眼睛,旋即又像被獵犬追逐的兔子般快速消失在巷口的陰影裡。
虔愛殿後巷的牆頭上,一隻烏鴉正歪著頭梳理沾著血汙的羽毛,黑亮的翅羽在殘陽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巷內,一名穿補丁麻衣的小男孩蜷縮在牆角,凍得通紅的手指緊扣著彈弓——那彈弓的木柄已被摩挲得油光發亮。他屏住呼吸,皮筋“啪”地繃緊如弓弦,“嗖”一顆圓潤的小石子破空飛出,精準地射中烏鴉展開的翅膀。烏鴉發出一聲嘶啞的哀鳴,撲棱著翅膀墜落牆內,帶起的幾片黑羽悠悠飄落在巷口的積水上。身邊幾個小孩急忙跑上前,踩著彼此凍得發僵的肩膀搭起人梯,最上麵的男孩剛探出頭想尋找那隻撲騰的烏鴉,一隻布滿老繭的大手突然從牆內伸出,像鐵鉗般抓住他的後領,將他整個人拖入牆內,隻留下牆根處幾片驚飛的羽毛與孩子們壓抑的驚呼聲,很快又被巷口的風聲吞沒......
“我們失去了親人,我們失去了愛人,但我們還有更珍貴的東西——我們不能失去希望!”老馮格站在虔愛殿前的白玉台階上,枯瘦如枯枝的手指在空中揮舞,唾沫星子隨著激昂的語調飛濺在冰冷的石階上,“我們需要堅持!逝去的人有逝去的理由,存在的人有存在的必要!我們要珍愛彼此,我們要虔誠向神,我們有堅不可摧的信仰,聖母會像庇護羔羊般庇護他的信徒!”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廣場上回蕩,帶著刻意拿捏的悲憫,長袍的下擺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裡麵漿洗得發白的亞麻襯衣。
圍攏的人群滿臉沮喪,襤褸的衣衫下露出凍得青紫的皮膚,像被寒霜打蔫的菜葉。不時有人用粗糙的袖口抹著眼淚,淚珠砸在冰冷的石階上,折射著慘淡的天光。一個肥胖的女人突然從人群中擠出來,臉上的肥肉因激動而抖動,堆著諂媚的笑道:“我們還有您,偉大的馮格修士,偉大的馮格主教!您就是神的化身,您會給我們希望,就像黑暗中的光!”
老馮格忙用手往下壓了壓,皺紋堆疊的臉上露出虛偽的謙遜,眼角卻偷偷瞟向人群的反應:“不不不,是信仰,是神的聖潔在指引我們!我隻是傳達神的意旨,隻是神最卑微的仆人,像塵埃般渺小。”他的眼睛在人群中掃過,像農夫清點成熟的麥穗,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
不知是誰先帶頭跪倒在地,膝蓋撞在石階上發出“咚”的悶響,隨即虔誠地親吻老馮格的腳麵,仿佛那上麵沾著神性的光輝。人們紛紛效仿,像潮水般爬著青玉台階上前,衣料摩擦石階的“沙沙”聲與壓抑的啜泣交織成詭異的樂章,空氣中彌漫著汗臭與絕望混合的氣息。
老馮格暗自竊喜,嘴角勾起不易察覺的弧度,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顫抖。他低頭看著這些匍匐在腳下的人,突然向遠處一指,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幾分神秘:“看!你們的虔誠感動了神,他給你們帶來了饋贈!”
人們齊刷刷回過頭,隻見遠處空地上突然多出些黑麵包和肉乾,在殘陽下泛著粗糙的麥色光澤。眾人頓時忘了悲傷,像餓狼般轉身跑去撿拾,推搡與爭搶的聲響打破了廣場的寧靜,有人被絆倒在地,發出痛苦的呻吟。老馮格站在台階上,慢悠悠地說道:“秩序……我們要有愛的秩序,不要爭搶,神會眷顧每一個溫順的孩子。”
突然,十幾個騎兵的身影出現在廣場儘頭,馬蹄踏在石板路上發出“嘚嘚”的脆響,驚得簷角的鴿子撲棱棱飛起,在天空中劃出淩亂的弧線。老馮格警惕地仰起下巴,眯起眼睛遠遠張望,隻見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如鐵塔,灰白短發像鋼針般硬邦邦直立,大臉內凹布滿疙瘩,宛如被鈍器砸過的老樹樁,鎧甲上的寒光在暮色中格外刺眼。
老馮格眼珠飛快一轉,急忙將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像尊鍍金的雕塑般僵立原地,連呼吸都刻意放緩,仿佛稍一動彈就會驚擾神明。等這十幾個人來到麵前,他才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下台階,皮靴踩在台階上發出“篤篤”聲,與心跳的節奏莫名重合:“布雷?考爾爵士,您能來真是特克斯洛的榮幸!這破敗之城,因您的到來而蓬蓽生輝,如蒙神恩!”
忐忑不安的布雷?考爾翻身下馬,沉重的鎧甲與地麵碰撞發出“哐當”一聲,震得腳邊的積雪簌簌掉落。他來到老馮格麵前,彎腰行禮時甲片摩擦作響:“主教大人您好,實在是唐突。我本該先通告您再進入特克斯洛城,隻是……隻是有些急事想得到您的幫助!”他的灰藍色眼珠裡布滿血絲,像兩潭渾濁的湖水,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仿佛已多日未曾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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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得到傳書,說您被授予了帝國臨時聯軍指揮使。”老馮格滿臉堆笑,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像曬乾的橘子皮,“您的來訪是我們虔世會的榮幸!不要急,請進虔愛殿,咱們喝些苦麥茶詳談,暖暖身子。”
布雷?考爾向後甩了甩灰布披風,披風邊緣沾著的泥點濺落在光潔的石板上,像幾滴突兀的墨漬。他跟著老馮格穿過富麗堂皇的虔愛殿,殿內的彩色玻璃窗將陽光折射成斑斕的光斑,照在鎏金的神像上,泛著刺目的光暈,空氣中彌漫著檀香與塵埃混合的味道。又從一個繡著《聖言》語錄的大屏風後走入虔愛殿的餐憩廳,當他看到熟門熟路跟在後麵的大舅哥龐岑?瓦萊——那位奎托姆領主正摸著餐憩廳的橡木餐桌,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角的雕花,眼神躲閃如偷食的鼠——不禁輕歎一聲,眉宇間染上更深的憂慮,像被暮色籠罩的山巒。
虔愛殿餐憩廳內,鐵爐裡的炭火正燒得通紅,映得爐壁泛著橘紅色的光,像塊巨大的寶石。茶壺在爐邊“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白色的蒸汽順著壺嘴蜿蜒上升,在穹頂凝成細小的水珠,緩緩滴落。老馮格示意侍從修士邱鳩給布雷?考爾幾人倒上熱茶,琥珀色的茶湯在粗陶碗裡晃出漣漪,散發著淡淡的麥香。他隨即微笑道:“聯軍指揮使大人有何貴乾?隻要是我虔世會能辦到的,定當效犬馬之勞,絕不推辭。”
布雷?考爾失神地看著地麵鋪著的波斯地毯,地毯上繡著的狩獵圖案已被磨得模糊不清,像褪色的記憶。他緩緩抬起頭,灰藍色眼珠裡翻湧著焦慮與期盼,像風中搖擺的燭火:“我想讓您幫我找個人。”
老馮格不動聲色地瞟了眼呆滯的龐岑?瓦萊,又轉向布雷?考爾,臉上的笑容愈發溫和,像冬日裡的暖陽:“什麼人呢?還需要勞煩您放下重責親自來這裡,想必是極為重要的人,是您的親人?”
“我妻子和孩子!”布雷?考爾的聲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壓低,仿佛怕驚擾了什麼,喉嚨裡帶著壓抑的哽咽,“他們從奎托姆到迪比特,中途失蹤了,就在十天前。我派出的人翻遍了沿途的村莊與樹林,一點兒蹤跡都沒有……”他眨巴著灰藍色眼珠,緊緊盯著老馮格,眼神裡帶著孤注一擲的懇求。
老馮格適時地歎了口氣,聲音裡充滿悲憫,眼角甚至擠出幾滴虛假的淚水:“真是兵火連天,傷及無辜。如今這世道,連聯軍指揮使大人的妻小都能失蹤,更何況尋常百姓,實在令人痛心。願神保佑他們平安,早日回到您的身邊。”他的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像是在盤算著什麼,嘴角的笑容卻如薄冰般難以持久。
龐岑?瓦萊垂著頭,指節無意識地摳著桌角的雕花——那些藤蔓紋樣早已被摩挲得模糊。他聲音裡裹著濃濃的愧疚,像浸了水的棉絮般沉重:“都是我的錯失,沒有及時察覺她出走,要是我多派些人盯著城門……”話沒說完便被自己的歎息打斷,肩膀垮得像被雪壓彎的枯枝。
老馮格抿了口苦麥茶,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在舌尖留下草木的澀味。他抬眼瞟了眼滿臉頹唐的龐岑?瓦萊,語氣裡帶著幾分刻意的嚴厲,像用冰錐敲打凍土:“如果這樣說,確實是你失職。前段時間坦霜軍來犯,多少城邦連白天都戒嚴,鐵桶似的,城門上的鐵皮都加了三層,沒有鎏金印信誰也彆想進出,外部更是三裡一崗五裡一哨,篝火能照亮半條河穀。你倒好,連親妹妹都看不住,這城牆守得還不如紙糊的燈籠。”
“我的城牆……我的城牆早就走風漏氣了。”龐岑?瓦萊沮喪地捶了下桌子,粗陶碗裡的茶水晃出漣漪,濺在橡木桌麵上暈開深色的痕跡。“窟窿和破洞比篩子還多,磚石縫裡能塞進拳頭,根本來不及修補——我欠的外債能壓垮三座糧倉!那些債主像綠頭蒼蠅似的天天圍著我轉,從早到晚敲我莊園的鐵門,哪還有心思管彆的。”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埋進胸口的灰布披風裡,隻露出通紅的耳根。
布雷?考爾看看一直用手搓著臉的大舅哥——指腹搓過布滿胡茬的臉頰,發出“沙沙”的聲響,像在打磨一塊粗糙的木頭,胡茬上的冰碴被搓得簌簌掉落——無奈地歎了口氣,鎧甲的金屬片隨著動作輕響,像生鏽的鉸鏈在轉動:“也怪我,光顧著迪比特的防務,把伊莎托付給你,卻沒想到會忽略了她們的安危,花花和老托他們也嚴重失職。”
龐岑?瓦萊急忙抬頭辯解,眼珠在布滿血絲的眼眶裡轉動,像困在泥沼裡的魚:“你那些夥計其實非常賣力,幾乎把奎托姆周圍的樹林、河穀翻了個底朝天,連廢棄礦洞的蛛網都捅破了……但還是沒找到,就像被雪地裡的裂縫吞進去了一樣,憑空消失了。”
老馮格突然瞪了眼龐岑?瓦萊,獨眼裡的寒光像淬了冰的匕首,仿佛在斥責他多嘴。隨即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長袍的褶皺——那身深紫色的教袍邊緣繡著金線,卻在肘部磨出了毛邊——向布雷?考爾微微躬身行禮,語氣陡然變得莊重,像敲響了聖殿的銅鐘:“我得向您致敬,您為了伯尼薩帝國和子民浴血奮戰,擊退了凶殘的坦霜軍團,是帝國的功臣,大家的恩人!這等功績,足以刻在黃金紀念碑上,讓後世子孫都仰望著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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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雷?考爾連忙站起身擺了擺手,灰藍色的眼珠裡滿是焦灼,像燒紅的鐵塊投入冰水:“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談不上什麼功績。所以還希望您能幫我這個忙,若是您能幫我找到妻小,我布雷?考爾會感激不儘。”
老馮格上前一步,伸手攙扶著布雷?考爾的胳膊,掌心的溫度透過冰冷的鎧甲傳來,語氣誠懇得像在誦讀經文,每個字都裹著檀香的氣息:“這件事情本就是我的職責,您是帝國的英雄,保護英雄的家人是虔世會的榮耀,就像雄鷹護著巢穴裡的雛鳥。我會毫無保留地傾儘全力去尋找,不過……”他故意頓了頓,眼角的皺紋裡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像蜘蛛在編織陷阱。
布雷?考爾的心猛地一緊,像被弓弦勒住的喉嚨,急切地追問道:“不過什麼?您但說無妨!”
老馮格緊皺眉頭坐回椅子裡,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發出“篤篤”的輕響,像在計算籌碼。他為難地咂了咂嘴,聲音壓得更低,幾乎要貼著桌麵:“我從來不相信什麼吃人的事情,那太野蠻了,像是北邊蠻族才會乾的事。但咱們伯尼薩如今確實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饑荒和瘟疫,去年的麥收連種子都沒收回,路邊的樹皮被剝得像褪了毛的狗。這也怪帝國太過重利,以商賈為軀,銀庫裡的金幣堆成山,卻不肯拿出半分賑濟災民,一旦沒了生意貨運流通,整個國家就像斷了骨頭的人,立刻癱在地上。幸好虔世會的教義和信仰已經在帝國遍地開花,像冬日裡的炭火,溫暖著人心,人們不會再有那樣殘忍的行為——哪怕是啃雪塊充饑,也不會去傷害彆人。頂多就是小偷小摸,或者光明正大地決鬥,用劍來說話,絕不會有那種把人吊在火上烤的慘絕人寰的事。”他說著,眼神掃過窗外飄落的雪花,仿佛在感歎世道艱難,睫毛上沾著的白汽凝成了細小的冰晶。
布雷?考爾聽得有些雲裡霧裡,眉頭擰成了疙瘩,像兩塊凍在一起的石頭。他又再次問道,聲音裡帶著壓抑的顫抖:“您剛才說的‘不過’到底是什麼?”
“哦,是我囉嗦了。”老馮格收斂神色,神情瞬間變得嚴肅,像在揭露什麼驚天秘密,獨眼裡的光銳利如鷹隼。“您也聽說過弗林錫那個孤兒院吧?”
布雷?考爾輕輕點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佩劍劍柄:“有所耳聞。”
老馮格突然提高了聲音,語氣裡滿是憤憤不平,唾沫星子濺在麵前的茶碗裡,激起細小的水花:“慈善?那是假仁慈!那個潤士?丹,在弗林錫開的哪是什麼孤兒院,分明是個養蠱的巢穴!他不光派人在各地擄掠聰明孩子,用黑布蒙著眼睛塞進馬車,更可惡的是,還經常讓向他借貸的領主貴族質押自己的孩子——美其名曰‘代為教養’,實則在孤兒院裡把他們培養成細作、刺客,還有各行各業的爪牙,像撒種子似的遍布整個伯尼薩帝國!”
他頓了頓,端起茶碗猛灌了一口,繼續道:“尤其是那些借貸的貴族一旦破產或者內亂,他就立刻扶植人質以繼承之名奪回田產,讓他們變成自己的傀儡,脖子上套著看不見的繩索!他這是想在帝國一手遮天,把帝王的王冠都換成他的紋章!他父親沃督?丹當年就是這麼乾的,如今他完全繼承了父業,手段比老子還陰狠,連三歲的娃娃都不放過!他們尤其喜歡掠奪偷走那些敵對人家的孩子,將來用這些孩子來對付他們自己的家族,讓父子反目、手足相殘,這是何等惡毒的報複手段,連地獄裡的魔鬼都要自愧不如!”
老馮格的獨眼死死盯著布雷?考爾,語氣凝重如鉛塊投入冰湖:“所以我懷疑,您的孩子是被某些人刻意擄走的,甚至可能很久之前就開始謀劃了。一般人得知是您的妻小,定會馬上護送他們到您身邊——您的信譽和聲望在帝國如雷貫耳,誰不知道護送他們能得到豐厚的金錢回報,甚至可能被封爵,住進帶噴泉的莊園。可他們沒有這麼做,這就說明……”他故意留下半句話,讓懸念像藤蔓般纏上對方的心,在沉默中瘋狂生長。
窗外的風雪不知何時又大了起來,卷著雪粒的狂風像野獸般撞擊窗欞,發出“簌簌”的聲響,像有無數隻枯瘦的手指在輕輕叩門。餐憩廳裡的爐火“劈啪”爆了聲火星,將眾人的影子在牆壁上拉得忽長忽短,那些晃動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張牙舞爪,平添了幾分詭異。鐵爐上的銅壺開始“嗚嗚”作響,像有人在裡麵壓抑地哭泣。
布雷?考爾滿頭霧水,粗糲的手指摩挲著鎧甲上的凹痕,語氣裡滿是困惑,像在濃霧裡找不到方向:“我與潤士?丹根本沒有任何仇怨,甚至連交道都沒怎麼打過。”
“您是沒有,但您的領地可是赫赫有名的大穀倉。”老馮格端起茶碗,琥珀色的茶湯在碗底晃出漩渦,映著爐火光像團跳動的金子。“那地方簡直是帝國的心臟,麥垛堆得比城牆還高,連王都的麵包師都要看您的臉色——您咳嗽一聲,整個伯尼薩的麵包都會漲價。有些人起非意也很正常,就像如今,帝國一旦因為戰亂或者疫病陷入停頓,大穀倉可就真成了帝國的壓艙石——塊金光閃閃的壓艙石,誰不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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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意思是,擄走我妻小的是潤士?丹?”布雷?考爾的聲音陡然發緊,像被弓弦勒住的喉嚨,指節攥得發白,鎧甲的邊緣硌進掌心,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