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還不等列拉?瓦萊落座,對麵的家族代表托爾急不可耐站起身,“列拉女士,庫普蘭運河的過路費現在攥在您手裡,鹽山的收益分不到北境半分,大壩修繕通道費用如何平攤——今天必須明確!”
列拉?瓦萊指尖摩挲著手臂上的繃帶,麵紗下的目光平靜如深潭:“鐵格爵士離開之後的所有開銷都記錄在冊;而且鹽稅多用於裝備護衛隊抵禦烏坎那斯人,賬本上個月已由鴻敦公示,至於您提及的這些長遠的利益分配方案還沒有確定,需要大家共同決策。”她示意鴻敦遞上賬冊,羊皮紙攤開時蓋著家族銀印。
“公示?不過是你的一言堂,那些開支比以前高出很多,而且有些地方非常含糊!”南地家族代表艾琳娜語氣和緩,但話語要義卻尖刻如碎瓷,“我們負責疏通尹更斯湖到港口的貨運,現在拿到的微乎其微,鐵格爵士在的時候給我們的還算合理,根據您給我們的核算派單,到手的還不到原來的三分之一,不知道您對這樣的失衡有什麼看法。尤其是您拿到王室的賞賜後,到現在好像也沒有想要做合理的分派!”她身後的南境元老紛紛附和,周圍的低語像潮水般漫過桌沿,暖暖的春風也似被這股戾氣逼得顫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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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托爾索性起身道,“不如鹽山歸北境,尹更斯和港口貨運分銷歸南地,大壩與庫普蘭河由西境負責——以前其他的掘礦、毛貨貿易還按以前的分派,當然,至於借貸質押和鹽幣事宜也需要按照現在家族屬地來重新計算權重比。”
列拉?瓦萊指尖無意識地撚著裙擺上的銀線薔薇紋刺繡,金線在陽光下泛著細碎的光,思緒卻似飄到了遠方。忽然,她猛地抬起頭,目光如受驚的孤狼般在營地中四下掃視——風掠過花甸,矢車菊的紫瓣簌簌飄落,粘在她的裙擺上;幾隻灰雀從榛子林的枝葉間竄出,翅膀拍打空氣的“撲棱”聲本是尋常,此刻卻讓她心頭發緊。她又猛地側臉,用眼角餘光掃向不遠處靠在馬背上打哈欠的巨石城騎兵隊長——那隊長正漫不經心地扯著馬鬃,全然沒察覺營地中暗湧的緊張。最終,這位瓦萊家族女首領的眼珠快速轉動,眉頭擰成一團,仿佛麵前有抓不住的鬼魅在遊蕩,臉上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慌張,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胸口的錦緞衣襟隨著起伏微微顫動。
望著心神不寧的列拉?瓦萊,鴻敦?瓦萊忙起身湊近,寬大的袍袖掃過地麵的野菊,帶起一縷花香。他壓低聲音耳語,語氣滿是寬慰:“您放心,咱們身後有上千名巨石城鐵甲騎兵,那些人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您怎麼樣!”他說話時,手掌下意識按在腰間的佩刀上,試圖用武力威懾的底氣讓列拉安心。
可他的話音剛落,格雷厄姆長老便拄著翡翠手杖緩緩起身,手杖頂端的翡翠在陽光下泛著幽綠的光,如同深潭中的寒星。銀白的胡須隨著動作劇烈抖動,他語氣直截了當,沒有絲毫委婉:“列拉,不是我們故意為難你。自鐵格大人離去後,西境的領主們都在觀望,咱們瓦萊家的貿易丟了大半,商路也屢屢被劫——上個月南地的商隊,連人帶貨都被烏坎那斯的土匪一劫而空!”他頓了頓,聲音裡添了幾分急切,“若再像現在這樣攥著權力不分,各支脈人心渙散,瓦萊家遲早要散架!”
這番話如同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麵,周圍的家族元老、代表們頓時炸開了鍋。南地的艾琳娜夫人拍著椅子扶手,玄色錦袍上的薔薇紋都跟著顫動:“沒錯!南地支脈的損失得有所補貼,總不能讓我們一直貼錢維持商路!”北境的托爾爵士更是拔出半截佩劍,劍柄上的藍寶石閃著冷光:“要麼分權,要麼我們北境就退出聯盟,自己跟坦霜人做交易!”議論聲、抱怨聲此起彼伏,甚至有人激動地站起身,差點碰翻了身旁的木桌,桌上的銀質酒杯摔在地上,發出“哐當”的脆響。
列拉?瓦萊卻絲毫不為所動,她回頭望著麵露憨態、還想上前爭辯的鴻敦?瓦萊,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言語卻如冰般冰冷,輕聲道:“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你那個親信馬努斯至今沒露麵。”她頓了頓,好似帶著感歎般,“這彆人搭的鍋灶,應該也吃不到什麼好飯菜,咱們還是儘快離開的好!”說罷,她輕輕扶了扶鴻敦的肩膀,指尖的力道帶著警示,眼底的憂慮再也藏不住。
鴻敦?瓦萊聽完,頓時驚出一頭冷汗,後背的亞麻衣衫瞬間被浸濕,貼在皮膚上涼得刺骨。他忙站直原本躬如蝦米的腰,轉身對著吵嚷的眾人厲聲喝道:“都安靜!列拉女士有重要的話要說!”
還不等眾人從詫異中回過神來,列拉已然站起身,胸膛微微挺起,月白色的錦袍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目光卻如炬般環顧著二十多名家族元老,語氣乾脆利落道:“我作為代理家族理事長,各位的訴求我已經明了——無論是西境的河道分配,還是南地的商路補償,哪怕是那些還沒說出口的,我也清楚。”
她抬手壓了壓,止住想要反駁的人,繼續道:“現在我宣布家族會議的議程:兩個月後,在天鵝堡正式舉行今年的家族會議,到時請各位將你們的請呈以書麵形式提交,咱們按家族規矩議事,該投票的投票,該協商的協商。”
列拉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緊繃的臉——有人眉頭緊鎖,有人小聲嘀咕,卻沒人再敢大聲反駁。她繼續道:“我在此也先行知會大家,我將會在家族會議上提出我的請呈——重新選舉家族理事長。等選出新的理事長後,由他組織大家商議、投票決定各位的訴求,以及如何分派安妮出嫁得到的皇家賞賜。希望大家以後能恪守家族議事規則,銘記家族的箴言‘隻有我們才能成就我們’!”說罷,她向眾人微微點頭,轉身便要示意侍從備馬,指尖已經觸到了馬鞍上的銀質馬鐙。
二十多名瓦萊家族元老徹底驚呆,他們坐在椅子上,怔怔地望著這位行事彪悍果決的家族女首領。有人是被她突然拋出的“重新選舉”震驚得說不出話,沒人想到她會主動提出放權;有人則是為自己剛才的魯莽衝動而麵露愧疚,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椅柄;還有人悄悄交換著眼色,似乎在盤算著兩個月後的選舉。整個營地瞬間陷入死寂,連風掠過帆布的聲響都顯得格外清晰,竟無一人能出聲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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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格雷厄姆?瓦萊的臉頰漲得通紅,如同被夕陽染透的雲霞。他緩緩起身,慌忙抬手阻攔,翡翠手杖在地上戳出“篤篤”的聲響:“您留步!還有件關乎家族安危的大事,沒來得及給您交代!要是現在不說,怕是會誤了家族的大事!”
列拉?瓦萊突然轉身,冷冷地盯著這位年長自己十幾歲的家族長老,眼神裡滿是警惕,仿佛在審視一個潛在的敵人。神色凝固了片刻後,她一字一頓問道:“您還有事?”
話音剛落,站在不遠處的兩名貼身侍衛和那名巨石城騎兵隊長瞬間手握劍柄,“唰”地一聲抽出半截彎刀——冷冽的刀光在陽光下閃了閃,如同兩道銀色的閃電。他們警惕地快步走到列拉身旁,形成一道嚴密的保護圈,靴底踩過地麵的花瓣,發出細微的“哢嚓”聲。
格雷厄姆?瓦萊麵帶愧色,慌忙擺了擺手,聲音都帶著顫抖:“列拉女士彆誤會,是關於桑格的事!”他向後揮了揮手,兩名侍從立刻快步走到一輛蓋著靛藍帆布的馬車旁——帆布上繡著的銀薔薇被風吹得微微晃動,邊緣還沾著草屑。侍從們猛地將帆布扯開,露出車上綁著的人——那男人被粗麻繩牢牢捆在木板上,黑色的衣袍被血浸透,凝結成暗褐色的硬塊;臉上皮肉翻卷,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還在滲著暗紅的血珠,糊住了大半張臉,模樣淒慘得近乎認不出容貌,隻有偶爾轉動的眼珠,證明他還活著。
列拉?瓦萊望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腳步不由自主地緩緩走到近前,眉頭緊鎖,仔細辨認著。突然,她的目光落在男人脖頸處——那裡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是當年跟著鐵格?瓦萊救援商隊時,被厄姆尼人的彎刀劃下的。她終於認出,這竟是雇傭殺手西阿翁刺殺自己的桑格?瓦萊!
列拉長舒一口氣,胸口的緊繃瞬間散去,嘴角卻勾起抹冰冷的嘲弄,聲音裡滿是譏諷:“原來你在這裡!我還以為你早就逃了。”
被打斷雙腿、像破布般牢牢綁在壘車上的桑格,喉間卻突然發出聲不屑的哼笑——那笑聲嘶啞如生鏽的風箱,混著血水的腥氣,透著瀕死的癲狂。他脖頸青筋暴起,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昂起頭,腫脹的眼皮被血痂黏連,隻勉強撐開一道縫隙,渾濁的眼眸在縫隙中四下轉動,目光掃過驚慌的元老、憤怒的鴻敦,最終定格在遠處榛子林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詭異弧度。
早已被仇恨衝昏頭腦的鴻敦?瓦萊,此刻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他大步上前,一把扯掉塞在桑格嘴裡的破舊麻布——麻布上沾著血絲與唾液,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被扯下時還帶著桑格嘴角的皮肉。緊接著,他粗暴地抓住桑格被血水浸透的頭發,狠狠搖晃著對方的頭顱,仿佛要將那腦袋從脖頸上擰下來,咆哮聲震得周圍的矢車菊都簌簌發抖:“你這個雜種!早該陪著你哥哥去地獄裡懺悔!”
話音未落,鴻敦猛地抽出腰間的短劍——劍身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青光,他手臂一揚,狠狠將劍捅進桑格的小腹。刀刃攪動時,發出“嗤嗤”的血肉摩擦聲,鮮血瞬間噴湧而出,濺在鴻敦的錦袍上,暈開暗紅的花斑。他咬牙切齒,眼中滿是血絲,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顫抖:“是為了我那被你放火燒死的小兒子!今天我要讓你血債血償!”
周圍的家族元老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場麵驚得連連後退:西境的格雷厄姆長老拄著翡翠手杖,踉蹌著後退兩步,手杖頂端的翡翠磕在石頭上,發出“咚”的悶響;南地的艾琳娜夫人捂住嘴,玄色錦袍的裙擺被野菊絆得打了個趔趄,眼中滿是驚恐;北境的托爾爵士握緊了佩劍,卻也麵露忌憚——誰也沒料到鴻敦會在議事時突然動私刑。營地周圍的侍從們更是僵在原地,呆呆地望著這慘烈的處決場麵,連呼吸都忘了,隻有風掠過花甸的“沙沙”聲,在這死寂中格外刺耳。
而桑格卻仿佛感受不到劇痛,口鼻噴血,發出一陣淒厲的慘笑,笑聲中沒有痛苦,隻有一種詭異的滿足。他瞪大的眼睛死死望著榛子林方向,眼神中滿是渴求與期待,先前對鴻敦的仇視早已蕩然無存,仿佛在等待著某個終局的降臨。
列拉?瓦萊察覺到這怪異的氛圍,心中警鈴大作——桑格的反應太反常,他沒有將死的囚徒恐懼怨恨,反倒像有些興奮與期待。她猛然轉身,順著桑格的眼神方向望去——那裡隻站著幾名麵無表情的營地侍從,他們的手都放在腰間的刀鞘上,神色僵硬得如同木偶;侍從們身後的原野空空蕩蕩,隻有幾株枯槁的榛子樹,在風中搖晃著光禿禿的枝丫,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壓抑。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噠噠噠”的蹄聲如同驚雷般逼近,地麵的石子都被馬蹄踏得飛濺。幾名穿著黑色修士袍的騎兵策馬狂奔而來,為首的修士布契臉色慘白,兜帽被風吹得滑落,露出額角的冷汗,他邊跑邊高聲大喊:“列拉女士!快離開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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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音未落,營地外的人群中突然有人抄起一把牛角弓——弓弦“嗡”的一聲被拉滿,一支箭頭裹著麻布、點燃火焰的火箭,帶著“咻”的破風聲猛地射向列拉?瓦萊!火箭掠過半空時,火焰在箭杆上跳動,映得周圍的花甸都泛起橘紅的光。
或許是射手太過緊張,火箭竟射偏了方向,“釘”的一聲紮在綁著桑格的壘車木板上。營地中的人們頓時大亂,尖叫聲、奔跑聲此起彼伏。列拉的幾名貼身侍衛反應極快,立刻快步衝到她身前,用身體築起一道肉盾;滿臉是血的鴻敦?瓦萊擦了擦臉上的血汙,定睛一看,那再次拉滿弓弦、準備射出第二支火箭的人,竟然是自己那久不露麵的親信馬努斯!
“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混蛋!竟然勾結外人謀害家族首領!”鴻敦頓時怒不可遏地吼道,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他拖著肥碩的身體,拔出腰間的短劍就向馬努斯衝去,跑動時腰間的贅肉劇烈晃動,“抓住他!彆讓他跑了!”
馬努斯卻絲毫沒有慌亂,第二支火箭再次射出——這次依舊射偏,紮在已經奄奄一息的桑格身邊,火焰“騰”地一下竄高,將桑格的頭發都燒得卷曲。周圍的營地侍從們紛紛抄起刀矛,呐喊著衝向馬努斯;而策馬狂奔的修士布契依舊在高聲呼喊,聲音因急切而變調:“快離開那裡!”
列拉?瓦萊頓覺不妙,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她慌忙回頭望向桑格——隻見腦袋耷拉的桑格,嘴角竟噙著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那笑容裡滿是得逞的瘋狂。而射在壘車上的火箭燃起的火苗,正輕輕舔舐著壘車的木板,木板縫隙間突然“滋滋滋”泛起白色的火花與白煙,一股刺鼻的硫磺味瞬間彌漫開來,蓋過了野薔薇的甜香。
這位瓦萊家族的女首領驚得呆在原地,腦子飛速運轉,瞬間明白了一切——桑格根本不是被動被俘,他是主動以身為餌,引誘所有覬覦權力的元老聚集在此!她回頭望著周圍的家族元老們,他們也和她一樣眼神空洞、滿臉愕然,顯然還沒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反應過來,有的甚至還在伸手拍打身上濺到的火星,全然不知死亡已近在咫尺。
對麵,策馬衝到馬努斯背後的修士布契——這位身為侍從修士,實則為瓦萊家“銀帆客”的男人,猛地掄起長劍——劍光如銀練般劃過半空,“唰”的一聲,馬努斯的腦袋應聲飛到半空,鮮血從脖頸的斷口處噴湧而出,如同噴泉般灑落在花甸上,將淡紫的矢車菊染成暗紅。這慘烈的一幕如慢鏡頭般清晰地映在列拉?瓦萊的眼眸中,而就在此時,她突然感覺身後傳來一股灼熱的氣浪,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轟隆”巨響——裝滿炸藥的壘車瞬間爆炸!
赤紅的火焰如同岩漿般噴湧而出,裹挾著碎石與木屑,瞬間吞沒了整個營地。停在營地中的馬車、堆積的貨物、靛藍的帆布,瞬間被爆炸的衝擊波掀飛,化作漫天飛舞的碎屑,如同暴雨般落下。營地周圍的慘叫與轟鳴聲交織在一起,淒厲的哭喊聲、盔甲的碰撞聲、火焰的燃燒聲,彙聚成一首絕望的交響曲,仿佛地獄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將所有生命都吞噬其中。
被爆炸的衝擊波掀落馬下的修士布契掙紮著起身,跌跌撞撞抬頭望去——曾經熱鬨的第五行營已化為一片焦土,黑色的濃煙滾滾升空,如同一條猙獰的黑龍,裹著濃烈的血腥味飄向曠野,連空氣中最後一絲野薔薇的甜香都被燒得蕩然無存。四周的廢墟中,散落著斷裂的佩劍、殘缺的身體殘肢,還有半枚嵌在焦土中的青銅徽章——那是瓦萊家族元老的象征,此刻卻隻剩下焦黑的殘骸。
風掠過焦土,天空飄落下片殘破麵紗,它在空中緩緩飄蕩,最終落在叢被燒焦的矢車菊上,布契望著這一幕,緩緩閉上眼,心中隻剩無儘的悲涼——這場爆炸,炸碎的不僅是營地,更是瓦萊家族百年的基業與榮光。而瓦萊家族的權力爭鬥,終究變成了場血色的終局,讓一切都化做煙塵,隻留下地上那片帶著血漬和玫瑰暗紋的麵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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