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查理尼偷偷瞟了眼父親的神情,見他語氣緩和,沒有了剛才的怒火,便大著膽子上前一步,輕聲建議:“父王,既然雲芙?考爾女士組建的軍隊那麼厲害,還能在迪比特擋住烏坎那斯人的進攻,不如讓她帶著人試著向巨石城突進?也許能把糧食和藥品運進城內,緩解咱們的補給困境。”
“你說什麼?”查理尼二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橫眉怒目,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猛地回頭盯著兒子,眼神裡的怒火幾乎要將漫天雨水點燃,“如果你再用這種自私的小心思做事,隻想著讓彆人替你冒險,絲毫不顧他人的安危,我現在就廢了你繼承王位的權利!”
小查理尼被父親突然的暴怒嚇了一跳,慌忙低下頭,向後退了兩步,肩膀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他的手指緊緊攥著衣袍下擺,嘴裡卻還在悒鬱不忿地嘟囔著,聲音小得像蚊子哼:“我隻是想解決城內的補給問題...又不是故意要讓她去送死...明明是個好辦法...”
就在這時,天空中一道刺眼的閃電劃破雨幕,像一把金色的利刃,將厚重的烏雲劈成兩半。“轟隆”一聲驚雷緊隨其後,震得城垣都微微發顫,城磚縫隙裡的積雨被震得飛濺起來。大雨瞬間傾盆而至,豆大的雨點砸在城磚上,濺起半尺高的水花,視線裡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遠處沼澤人的營地早已成了一片朦朧的黑影。查理尼二世再次望向巨石城西邊——那裡是春錦莊園的方向,也是雲芙?考爾可能停留的地方,眼神裡滿是擔憂。他快步走到衛隊長奎德身邊,壓低聲音,在他耳邊鄭重叮囑:“你立刻想一切辦法,用信鴿給雲芙?考爾女士傳去書信。告訴她,千萬不要靠近巨石城,馬上帶著人遠離這裡,越遠越好!絕不能讓她跳進沼澤翹奇的陷阱!......”
夜幕降臨,持續了一天的大雨漸漸停歇。艾蒙派緹王宮的餐廳裡,十幾根蠟燭在銅製燭台上燃燒,燭火搖曳不定,將房間映照得溫暖而明亮,空氣中彌漫著烤肉和麥酒的香氣。酒足飯飽的查理尼二世靠在鋪著深紅色絲絨的王座椅裡,手指輕輕敲擊著橡木桌麵,望著桌前的小查理尼和麥道夫,臉上露出了久違的欣慰笑容:“朝堂上的那些元老,個個各懷心思,說話做事都藏著算計,稍不留意就會掉進他們的圈套。能像現在這樣,和你們安安靜靜地共進晚餐,真是難得的美好時光,想想都有十幾年沒這樣輕鬆過了。”
小查理尼連忙放下手中的銀叉,附和道:“是啊父王。尤其是那個護民官傑拉奧,今天還在朝堂上提議讓您去和沼澤人和談——您是沒聽到,沼澤人提出的條件有多苛刻,不僅要咱們交出一半的糧食,還要您親自去他們的營地簽字畫押,他居然真的想讓您去冒險!”
查理尼二世苦笑著搖了搖頭,端起麵前的銀質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醇厚的麥酒,語氣裡滿是嘲諷:“苛刻的條件?那些沼澤人哪裡是想和談,他們根本就是想要我的腦袋!什麼‘和談’,什麼‘親自出城做承諾’,不過是想誘騙我出城,然後趁機宰了我,讓巨石城群龍無首,他們好輕易攻破城池,屠城泄憤!”
小查理尼用力點點頭,眼神裡帶著幾分憤怒:“我和麥道夫哥哥也這麼認為!沼澤人的殺心根本不會動搖,他們現在不攻城,隻是想在攻破巨石城前,儘情地戲弄、羞辱我們一番,消磨咱們的意誌。那個傑拉奧美其名曰為了帝國安危,其實就是想把咱們父子送上斷頭台,用咱們的命,換取他自己和那些元老的安全!”
查理尼二世欣慰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小查理尼的肩膀,掌心的溫度讓兒子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些許。可他的眼神裡,很快又蒙上了一層頹喪,像被烏雲遮住的月亮:“你能看清這一點,說明你很聰明,沒有被表象迷惑。隻是我當初沒料到,帝國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來,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懊悔,“我最初隻是想削弱鐵格?瓦萊和潤士?丹兩家的權勢,收回被他們掌控的兵權,讓艾蒙派緹王室能名副其實地統治伯尼薩帝國,可沒想到,牽一發而動全身,最後牽扯出這麼多事,把整個帝國都拖進了戰亂的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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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查理尼和麥道夫看著父親眼皮耷拉、神情萎靡的模樣,原本還想再說些寬慰的話,卻都默契地閉了嘴。他們畢恭畢敬地站直身體,抬起臉,眼神裡滿是擔憂,似乎想聆聽父親接下來的教誨,又怕打斷這份難得的寧靜。燭火跳動,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映在裝飾著掛毯的牆上,像一幅沉默而沉重的畫卷。
查理尼二世靠在鋪著暗紅絲絨的椅背上,肩膀微微塌陷,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的雕塑。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將眼下的青黑襯得愈發濃重。他望著餐桌上殘留的銀質杯盤——盤中還剩半塊冷透的烤肉,酒杯裡的麥酒凝結著細小的酒珠,聲音低沉而沙啞,像被砂紙磨過的舊銅鐘,帶著難以掩飾的憂慮:“現在最讓我不安的,不是城外的沼澤人,而是布雷?考爾那邊的戰局。如果他戰敗,烏坎那斯人轉頭來攻,巨石城被攻破隻是時間問題。所以,不管以後發生什麼,我有件事,想要囑托你們。”
小查理尼的眼眶瞬間紅了,像被雨水打濕的櫻桃。他攥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語氣堅定卻帶著一絲抑製不住的哽咽:“父王,咱們一定會守住巨石城,堅持到最終的勝利,您放心!而且我們永遠會遵守您的教誨和命令,絕不讓您和艾蒙派緹家族失望!”
查理尼二世緩緩搖了搖頭,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有對幼子懂事的欣慰,有對戰局難料的擔憂,還有絲不易察覺的決絕,像暗夜裡燃燒的星火:“如果這次我不幸戰死在城頭,而將來你們還能執掌帝國、讓它重新振興,那就等雲芙?考爾死後,把她埋在離我墓地不遠的地方。在所有人裡,她是最忠誠於我的人,從沒有過二心,這份情義,我不能忘。”
小查理尼呆呆地望著地麵鋪著的羊毛地毯,地毯上繡著的金獅紋早已被歲月磨得模糊。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桌布的纏枝花紋,指甲縫裡嵌進了細小的絲線。沉默了片刻,他才緩緩抬起頭,臉上擠出抹比哭還難看的乾澀笑容:“您...您放心,我們一定照辦。除了這件事,還有其他要求嗎?”
查理尼二世沒有理會小兒子語氣中的猶豫與慌亂,將目光轉向一旁始終沉默的長子麥道夫。麥道夫穿著一身深灰色的常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結實的手腕,此刻正垂著眼,不知在思索什麼。查理尼二世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像出鞘的長劍:“你之前帶回來的那個劍客,灰沙?那伽,本事很厲害——上次你弟弟遇刺,還是他及時出手救了瑞尼的命。這次沼澤人反叛軍,真正的骨乾並不多,他們的軍隊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沒什麼正規的指揮框架,核心就隻有那個圖塔?喬瑪和他手下幾個扈從酋長。現在這種狀況,我們和他們拚不了戰術,最後隻會像亡命徒般混戰。所以我問你,如果他們真的攻入巨石城,你那個劍客,有多少把握能把圖塔?喬瑪斬首?”
麥道夫聽完父親的話,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似乎有些緊張,說話都帶了些口吃道:“我...我也沒想到戰局會變成這樣。但...但巨石城對灰沙?那伽來說,更像一個熟悉的戰場,而不是牢籠。他現在對城裡的巷道、建築都了如指掌,如果圖塔?喬瑪真的敢進來,這裡或許會是他的葬身之地——畢竟我也會傾儘全力支持灰沙,調動所有能調動的人手,不會讓他孤軍奮戰。”
查理尼二世緩緩點點頭,他扶著椅子扶手,指腹摩挲著冰冷的雕花金屬,岣嶁著站起身。蒼老的背影在搖曳的燭火下顯得格外蕭索,像被秋霜打蔫的枯樹:“好吧,我累了,需要休息。你們接下來要盯緊兩件事:一是元老院,那些元老個個心懷鬼胎,心思比馬蜂窩還多,彆讓他們在背後搞小動作,尤其是傑拉奧,他的話半分都不能信;二是城門,現在城外危機四伏,城門是最容易出紕漏的地方,必須派最可靠的人守著,每一個靠近的人都要仔細盤查。這兩個地方,是巨石城最薄弱的環節,絕不能出任何差錯!”說完,他在侍者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出了餐廳。木質地板被踩得發出“吱呀”的輕響,腳步聲漸漸消失在走廊儘頭,隻留下滿室的寂靜與燭火的跳動。
望著父親離去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門口,小查理尼背著手轉過身,眼神複雜地盯著麥道夫,像在打量一件琢磨不透的器物。他刻意放緩了語氣,帶著幾分虛假的親昵:“親愛的哥哥,上次事,還要再次感謝你讓灰沙?那伽出手相救。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件事?”
麥道夫眉頭瞬間皺緊,像被揉皺的紙。他警惕地瞟了眼弟弟小查理尼,語氣冷淡得像結了冰的湖水:“如果你是想讓我派灰沙?那伽出城,去刺殺那個圖塔?喬瑪,就免開尊口。灰沙擅長的是近身搏殺,在狹窄的空間裡能發揮最大威力。而且城外全是沼澤人的眼線,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連隻鳥都飛不出去,他這時候出去就是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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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查理尼被戳穿心思,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像被人當眾掀開了遮羞布。他連忙乾笑道:“沒有沒有,我隻是...隻是想和你一起去巡查城門。畢竟現在局勢這麼緊張,多個人多份保障,也能讓父王少操點心,不是嗎?”
麥道夫輕哼一聲,那笑聲裡的嘲諷像細碎的冰碴,落在寂靜的餐廳裡格外刺耳。他伸手拿起靠在桌邊的橡木手杖,“你確實得看好你的城門!”他語氣冷淡,目光掃過弟弟緊繃的臉,“那裡可是你的直轄區,若是被沼澤人從城門撕開缺口,可能親手葬送了咱們艾蒙派提家族。”說罷拄著木棍離開了餐廳,木質地板被木棍戳出“篤篤”的輕響,像在刻意敲打這位年輕儲君的自尊心......
夜色漸深,巨石城徹底陷入一片死寂。隻有城牆上忽閃的火把,在濃稠的黑暗中勾勒出城牆蜿蜒的輪廓,橘紅色的火光偶爾被風吹得搖曳,像瀕死的螢火。“嘩啦嘩啦”的沉重腳步聲突然打破寂靜——四名鐵甲巡邏兵穿著覆滿鉚釘的沉重甲胄,甲片碰撞著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們踩著坑坑窪窪的石板路,在鼠尾巷的城牆下緩慢巡視。石板路縫隙裡積著雨水,被靴子踩得濺起細小的水花,在火把的映照下泛著細碎的銀光。
巡邏兵們不時停下腳步,舉起手中燃燒的火把,將橘紅色的火光湊近城牆牆壁。斑駁的磚石上布滿風雨侵蝕的痕跡,火光照亮了每一道縫隙,連牆根處叢生的青苔都清晰可見。“仔細點查,彆放過任何異常。”領頭的士兵低聲叮囑,聲音裡帶著警惕,“前兩天沼澤人還想挖地道入城,所以要時刻豎起耳朵。”
等走到鼠尾巷儘頭的豬鴉街時,巡邏兵們突然停在拐角處一座破舊的屋子前。那屋子的木門早已褪成灰褐色,門板上布滿深深的裂痕,像一張飽經風霜的蒼老麵龐,門楣上掛著的破舊草簾被風吹得輕輕晃動。領頭的士兵上前一步,用戴著鐵手套的手輕輕叩了叩門板,“篤篤篤”的聲響不大,清了清嗓子道:“巡夜搜查,開門!”
片刻後,木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像老人的咳嗽。一個睡眼懵懂的男人探出頭來,臉上覆蓋著厚厚的汙垢,隻有一雙眼睛還透著幾分精明,頭發像結塊的氈布一樣糾結在一起,身上裹著一件破爛不堪的灰布衣裳,領口處散發著一股酸腐的汗臭味。“軍爺,今天傍晚不是已經查過一遍了嗎?怎麼又來啦?”布爾揉著布滿血絲的眼睛,語氣裡帶著幾分不耐,卻又不敢太過放肆。
領頭的巡邏兵將手中的火把湊近布爾麵前,跳動的火光映得布爾的臉忽明忽暗,連他下巴上打結的胡須都清晰可見。“你們這幫該死的乞丐,彆整天死氣沉沉的。”士兵上下打量著布爾,語氣帶著幾分生硬的安撫,“告訴你們個好消息,布雷?考爾爵士已經在迪比特擊敗了烏坎那斯人,用不了多久就會帶著援兵來救巨石城。到時候城圍一解,你們就能滾出城去,找塊地種種莊稼糊口,總比在城裡乞討強。”
布爾抱著肩膀,破爛的衣裳滑落下來,露出黝黑粗糙的胳膊,嘴角勾起一抹嗤笑,眼神裡滿是不以為然:“軍爺說笑了,還是城裡舒服。至少有遮風擋雨的地方,伺候軍爺還能混口飽飯,餓不死。出城種地?萬一再遇到戰亂,連個躲處都沒有,小命都保不住,哪有城裡安穩。”
巡邏兵無奈地搖搖頭,湊近布爾臟乎乎的臉,壓低聲音,語氣裡帶著幾分隱秘的叮囑:“希望你能一直這麼舒坦。不過跟你透個底,最近兩天可能要將拋石機通過軍營的蹬城馬道運上城牆,到時候那裡的通道會被占用。你們要是想給城牆上送水和乾糧,隻能通過城門通道內的蹬城樓梯——那可是條窄小的木梯子,隻能容一個人上下,搬東西的時候可得小心點,彆摔著了。”
布爾眼神飛快地閃爍,像黑暗中掠過的影子,隨即又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模樣,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放心吧軍爺,我們心裡有數。隻要到時候城門的鐵柵能吊起來,讓我們能順利進去,保證把東西按時搬上城牆,絕誤不了守城的大事。”
巡邏兵滿意地點點頭,抬手拍了拍布爾的胳膊,眼眶卻突然變得紅潤,強忍著哽咽道:“好...老朋友...咱們下次再見。”說完,他揮了揮手,帶著其他三名巡邏兵繼續沿著城牆向前走去。火把的光漸漸遠去,像被黑暗吞噬的螢火,鼠尾巷再次陷入深沉的寂靜,隻有風吹過草簾的“簌簌”聲,在夜色中悄然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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