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微光灑在原野上,將綠草與野花染成柔和的金粉色。附近農場的人們自發趕來,圍在麥田邊緣,眼含熱淚與阿契琉斯深情相擁——老農夫們握著他的手,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感激;農婦們則悄悄抹著眼淚,將自家烤的麥餅、醃的野菜塞進他的行囊。阿契琉斯翻身上馬,棗紅色的駿馬輕輕刨著蹄子,他扶著馬鞍不停向人們揮手道彆,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多謝各位的照看,我阿契琉斯定會記著這份情!”
裝著小弗拉修斯的籮筐背簍被牢牢固定在馬背上,竹編的背簍外層裹著新縫的粗布,擋住了清晨的涼風。小弗拉修斯趴在背簍邊緣,回頭望了眼漸漸遠去的人群——那些上了年紀的農夫、農婦仍站在原地揮手,身影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單薄。他輕輕歎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悵然地悠然往前道:“無謂的打仗讓他們失去了兒女,太可惜了!”
阿契琉斯的臉色依舊有些慘白,昨夜的重傷還未完全痊愈。他回過頭,粗糙的手掌輕輕摸了摸小弗拉修斯毛茸茸的腦袋,指尖能感受到孩子柔軟的發絲,語氣裡滿是欣慰:“這就是我不想再打仗的原因。每殺死一個敵人,背後就會有一對老夫妻在家中哭泣,他們可能再也等不到自己的孩子回家了。”
小弗拉修斯卻搖了搖頭,眼神裡閃過一絲不甘:“不,我不是可惜他們的遭遇!我是說,如果那些年輕人沒死,就能加入咱們的隊伍,跟著你去拿下弗林錫,推翻那些惡霸的統治取而代之!”
跟著赫斯趕路的阿契琉斯沒有接話,隻是從懷裡掏出那隻磨得光滑的黑木煙鬥,看了看周圍的原野——翠綠的草葉上還掛著晶瑩的露珠,各色野花在風中輕輕搖曳,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與花香的清新氣息。他用火簽點燃煙鬥,猛吸了兩口,煙霧嫋嫋升起,模糊了他的神情。他左右打量著並排騎馬的赫斯與阿基裡塔斯,疑惑地問道:“剛才那些人為什麼要送我?我不過是在這住了幾個月而已。”
旁邊的阿基裡塔斯立刻扯著馬韁繩,讓自己的黑斑棕馬靠近阿契琉斯的坐騎,臉上堆著討好的笑容,好奇地問道:“夥計,先彆說這個!你快說說,昨天你召喚來的那個黑頭黑腦的家夥是誰?居然能把大魔王弗崔打得滿地找牙,那劍招簡直太厲害了!”
小弗拉修斯也頓時來了精神,從背簍裡探出半個身子,眼睛亮晶晶地抬頭問道:“對!那到底是誰啊?他出手的時候,飛沙走石、天搖地動,連那個大魔王弗崔的鐵臂都被打廢了,太酷了!”
“誰?”阿契琉斯眼神茫然地望著阿基裡塔斯,眉頭皺成一團,“長毛哥,你在說什麼?我現在在哪?什麼時候下山了?”
阿基裡塔斯愣在馬上,上下打量著阿契琉斯——他的眼神清澈得像一無所知的孩子,不像是裝出來的。阿基裡塔斯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你...你不記得昨天發生的事了?弗崔來報仇,還有個黑袍人救了你?”
“他腦子肯定又出問題了!”小弗拉修斯盯著阿契琉斯的後腦勺,語氣篤定,“要麼就是故意裝糊塗,不想說那個黑袍人的來曆!”
阿契琉斯緩緩轉過臉,目光落在小弗拉修斯身上,仔細打量了片刻,語氣帶著幾分不確定:“你...我好像記得你,你總跟在我身邊,對不對?”
“我是誰?”小弗拉修斯氣呼呼地瞪著他,雙手叉腰,“你連我的名字都忘了?”
阿契琉斯用手掌輕輕磕了磕自己的腦袋,眼神變得迷離,像是在努力回憶:“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每次我昏迷後醒來,都會這樣——以前的事情記不清,什麼都得慢慢想起來。上次在被打暈,我連自己是誰都忘了,還是彆人告訴我的。”
“影子總是模糊的,何況是記憶力。”不遠處的赫斯突然開口,他勒住馬韁繩,目光望著遠方的褶皺山,語氣帶著幾分深意,“有些事記不起來,或許也是種幸運。”
阿契琉斯像是被這句話刺痛,突然觸電般打了個哆嗦,他急忙擺了擺手,語氣變得急促:“人活著比什麼都強,記不記得以前的事,根本無所謂!隻要現在能有飯吃、有馬騎,就夠了!”
而阿基裡塔斯再次催馬湊近,好奇地追問道:“你還是和我說說那個黑夥計吧!就是哢一聲從天而降,一劍就把弗崔打退的那個!畢竟我當時為了救你,還想衝上去玩命呢!”
“好吧!”阿契琉斯砸了砸煙鬥嘴,煙灰簌簌落在馬背上,他眼珠向上瞟著,努力思索著措辭,“或許...上天總是會派人來保護我這個善良人的。好像我在迷霧山當俠客的時候,這樣的事情就發生過——有人經常在背後偷偷保護我,如果我被人打暈了,他就會跳出來把敵人揍趴下,等我醒來,敵人早就不見了。”
“不是打暈,是被打死!而且彆一天天說自己是俠客,你就是個匪徒!”小弗拉修斯嘟著嘴,毫不留情地拆台道。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阿契琉斯卻嬉皮笑臉地擺了擺手,滿不在乎道:“都一樣!反正最後我都會醒過來,敵人都會消失,這就夠了!”
小弗拉修斯剛想還嘴,卻突然驚愕地睜大眼睛,看著又在馬背上晃悠身體的阿契琉斯,好似無論發生過什麼,都會眨眼間化作他身後的雲煙,於是徹底無語地縮坐進籮筐歎口氣。
阿基裡塔斯上下打量著似乎有些得意的阿契琉斯,不甘心地追問道:“我不是問你這些!我是問他的名字!他到底是什麼神?或者什麼鬼?”
“我想起來了!”阿契琉斯突然眼睛一亮,急忙撇開話題,雙手摸著自己的肚子,大聲道,“剛才有個渾身冒寒氣的醜鬼,用什麼藍色的東西貼在了我肚子上!到底是什麼?我的傷怎麼好得這麼快?不知道能不能給我幾張備用的,以後再受傷也能救急!”說著掀起衣服,露出肚子上貼著的海魔皮——藍色的皮膜泛著淡淡的光澤,幾乎已經與那傷口徹底融合在一起。
波潵琉遊魂從赫斯肩頭飄出,淡藍色的虛影在晨光中泛著細碎的寒光。他環抱雙臂,渦流眼睨成三角狠狠瞪著阿契琉斯,語氣裡滿是不滿道:“你說誰是醜鬼哩?另外那個讓你痊愈的東西,是莪從自己身上扯下來的海魔皮,蘊含著深海靈氣,能快速愈合傷口。需不需莪把剩下的全都給你做備用?”
阿契琉斯震驚地看著飄飄忽忽的波潵琉遊魂,眼神裡滿是難以置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遊魂,對方周身的寒氣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慌忙扯馬追到赫斯身邊,聲音帶著幾分不確定:“這...這就是剛才給我貼藥膏的那個‘醜鬼’?怎麼看起來...不像活人啊?”
“枉費莪舍皮救你,你居然還敢嫌棄莪!”追著飄上前的波潵琉遊魂說著,佯裝揚起拳頭要打,淡藍色的氣流在拳頭上凝聚,嚇得阿契琉斯急忙縮頭護臉,乾笑道:“彆彆彆!我開個玩笑,謝謝你救了我的命!你的海魔皮簡直是神藥,我現在感覺渾身都有力氣了!”
“彆躲閃,正麵回答我們!”小弗拉修斯從背簍裡探出身子,伸手薅住阿契琉斯的亞麻衫,語氣帶著幾分急切,“那個黑袍人到底是誰?你肯定知道他的來曆,彆想蒙混過關!”
阿契琉斯輕輕扯馬減慢了速度,又將手中的煙鬥撇到一邊,生怕燙到小弗拉修斯,語氣帶著幾分無奈:“小聰明,小心燙著你!好了好了,我現在想起來了,全都告訴你們。不過我的故事啊,就像這條河一樣蜿蜒綿長,得慢慢說。”說著,他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雪雨河——河水清澈,泛著白色的浪花,在晨光中像一條銀色的帶子,緩緩流向遠方。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噠噠噠”的聲音越來越近。十幾名穿著破爛盔甲的男人騎馬奔來,他們的盔甲鏽跡斑斑,有的還缺了護肩,手中舉著刀劍長矛,很快橫馬攔在阿契琉斯幾人麵前。領頭的胖子用長矛指著他們,厲聲喝道:“你們要去哪?是不是想逃避礦山的勞役逃走?”
阿契琉斯壓低一邊的眉頭,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他拍拍馬屁股,催馬上前,仔細端詳著對麵領頭的胖子,語氣帶著幾分疑惑:“把你的頭盔扶起來,我看你有點兒麵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胖子不情願地將歪掉的頭盔扶正,露出張油膩的臉。當他看清阿契琉斯的模樣時,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急忙扯著馬韁繩想逃,卻被阿契琉斯催馬探身一把薅住脖領,隨即又揚起手,“啪啪啪”地猛抽這個胖子耳光,怒喝道:“啊,原來是你這個混蛋!讓你瞎了眼,連我都敢攔!讓你在弗林錫瞎混!讓你胡作非為!”
胖子被打得臉頰紅腫,鼻血順著嘴角往下淌,他急忙丟下手中的長劍,用手遮擋躲閃,哭喊道:“不要打我了!不要打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攔您的路了!”
“滾回家裡耕田去!”阿契琉斯一把推開胖子,胖子連人帶馬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其他騎馬的年輕人見攔路的是阿契琉斯,也急忙扯著馬韁繩後退,紛紛彎腰行禮,語氣恭敬:“阿契老爺慢走!我們馬上就離開!”
阿契琉斯這才鬆了口氣,臉上露出幾分得意的笑容。他向赫斯伸了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沼澤兄弟,讓您見笑了!咱們繼續趕路,您先請!”
小弗拉修斯看著灰頭土臉逃走的那群人,嘴角勾起抹鄙夷的笑容,挖苦道:“你對付這些小地痞的時候,還真是氣派!剛才麵對弗崔的時候,怎麼沒這麼威風?”
“剛才我不是迷迷糊糊的嘛!”阿契琉斯也來了精神,他勒住馬韁繩,用手指著不遠處的弗林錫城——城池的輪廓在晨光中隱約可見,周圍是大片的農田和果園,景色宜人。他感歎道:“我以前待的迷霧山,哪有這樣的好景色!那裡到處是荊棘和懸崖深溝,走三步就要小心腳下的陷阱,連陽光都很少能照進來。不過那時候,他們都管我叫‘螢火蟲’。而現在,人們都叫我‘俠客’,這變化可真大啊!”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悠遠,像是在回憶過去:“我們那時候能住的,就是用獸皮搭建起來的遮身之處,刮風漏風,下雨漏雨。煙鬥就是那時候流行起來的,因為煙草能提神鎮痛,還能驅趕蚊蟲,晚上守夜的時候,抽一口煙鬥,能讓人精神不少。那會兒我們除了搶劫那些冒險通過迷霧山的客商,或者去山下的村莊搶吃的,就隻剩下眾多匪徒團夥之間的廝殺了。”
“我那會兒是個小團夥的頭兒,我們兄弟有五個——鼻涕、缺心眼、餓鬼、老九、豁牙,對了,還有老虛!不過我們也不是獨立的,有時候會跟著‘禿瞄’他們去搶商隊,有時候又投靠呆子瞪的團夥,還有‘駝背飛’的隊伍。不過後來‘駝背飛’被他的手下扔到山澗裡了,因為他太貪心,每次搶來的東西都自己私吞大半,手下人忍無可忍,就把他推下去了。”
阿契琉斯歎了口氣,語氣裡滿是感慨:“那時候的迷霧山,簡直亂得像一鍋粥!誰給的好處多,或者誰承諾的利益大,我們就跟著誰乾。但我和我的幾個兄弟始終在一起,從來沒有分開過。尤其是鼻涕,他對我絕對忠心耿耿,這輩子我欠他兩條命。”
“一次是我在山裡打獵,不小心被捕獸夾夾住了腳,疼得我差點暈過去。正好‘禿瞄’的人路過,他們和我有仇,想趁機弄死我,是鼻涕衝出來,拚了命把我救走,自己還挨了好幾刀。還有一次是我喝醉了酒,在獸皮屋裡睡著了,有人因為嫉妒我搶了他的地盤,想放火燒死我。也是鼻涕聞到煙味,不顧危險衝進去把我抱了出來,自己的頭發都被燒掉了大半。”
他的聲音低沉了幾分,眼神裡滿是複雜:“你們也知道,迷霧山那些匪徒都非常狡猾,他們腦子裡想的,都是誰離自己最近,就先準備弄死誰。所以他們特彆陰險,和你爭鬥的時候,會故意給你留個溜走的縫隙,其實那個縫隙裡早就埋好了陷阱。就像上次我踩到捕獸夾,就是因為他們故意把我往那個方向趕。而且在你逃離第一個陷阱之後,前麵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陷阱等著你,他們根本不會和你正麵衝突,隻會用虛張聲勢的手段,把你逼進他們設好的圈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