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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池的水位下降了,就算是來了春雨也不怕昆明池的蓄水太多會決堤,今年開始這裡就又可以重新蓄水了。
沛水以東,長安城西南方向的幾個村縣,依賴昆明池的水源,但治水一直是個大難題,昆明池能夠重新建設起來是有當年開鑿昆明池的漢武帝打下了基礎。
現在重建昆明池以及其擴建都依賴當年留下來的基礎,建設一個蓄水的水庫或許容易,治理好水庫卻很難。
這就像是斷水與治水,想要截斷水流很容易,可想要讓河道中的水乖乖聽話,這是千百年來人們一直在麵對的問題。
好在如今中原各地,在地上河的問題上,還顯得不嚴重。
其實,這可以作為李泰的括地誌中的內容補充,可就當下來說,李泰的括地誌足以在史冊上大放光芒。
李承乾一邊走回去,一邊道:“青雀近來在何處?”
坐在輪椅上的楊內侍回道:“陛下,半月前送來的消息,魏王殿下還住在終南山上。”
李承乾來到車駕邊,腳步稍停,又道:“當年王珪一生都沒能在終南山上終老,青雀倒是去隱居了。”
楊內侍讓身後的小內侍推著輪椅,又道:“陛下可以有事要叮囑?”
李承乾搖頭道:“不用去打擾青雀。”
“喏。”
父皇與母後已先回去了,李承乾看了眼還與薛萬備走在一起的太子,而後走上了車駕,低聲道:“回宮吧。”
皇帝的車駕離開了,長孫無忌還站在昆明池的堤壩邊,看著水流傾瀉而下,激起的一片水霧,還有不少人在這裡歡呼著。
一個時辰之後,水庫終於平靜了下來,長孫無忌走下堤壩,與裴行儉,薛仁貴一起走在河渠邊。
裴行儉對這位趙公很尊敬,因趙公就算是年邁,表現出來的一言一行,令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將身子放低了幾分。
這就是當年陛下登基之後,在朝中掌權數年之久的趙公。
而現在這位趙公就算是退下了朝堂,也依舊掛念著朝政。
長孫無忌道:“守約?”
“末將在。”
“你雖說武將,可老朽記得你是縣官出身。”
“正是。”
“其實當初讓你任職安西都護不是老朽安排的,是陛下一再主張的,也不知道陛下為何偏偏選了你,那時候安西都護的人選還有很多的,好在你任職安西都護府時,做得很好。”
“讓趙公見笑了。”
長孫無忌走了一段路,見到遠處還有一群孩童,他們拿著簍正在河岸邊,將簍放入水中,等待著隨著水流衝下來的魚落入簍中,直到一條肥碩的魚落入簍中,孩子就會抱著魚歡快地跑回家。
“你知道許敬宗為何執意要拿下南詔嗎?”
裴行儉遲疑道:“末將聽聞許敬宗近來在忙吐蕃的事。”
長孫無忌搖頭道:“吐蕃的事就算是許敬宗不去做,吐蕃也一定是大唐的,老夫聽說了許敬宗讓你們各派一支兵馬前往南詔,可這件事被中書省的侍郎們否決了。”
薛仁貴道:“正有此事。”
“如今的朝政形勢就是如此,中書省有十九位侍郎,朝中六部各有一位尚書,那往後的事是中書省說了算,還是六部尚書說了算?”
裴行儉聽得很用心,趙國公是武德,貞觀,到如今的三朝老臣,這位老人家的話是一定要聽的。
長孫無忌又道:“許敬宗惦念南詔是因他與陛下知曉,在南詔有一座巨大的銅礦。”
裴行儉當即看了看四下,確認沒有彆人聽到這話,這才放心。
薛仁貴也意識到趙公所言,乾係甚大。
長孫無忌道:“許敬宗想要幫助陛下謀奪南詔正是因此事,朝中的事六部尚書要互相爭搶權力,中書省也要來分,你們軍中想要的還要你們自己去爭取。”
裴行儉又道:“可中書省一直不讓軍中發兵南詔。”
長孫無忌道:“你們可以向陛下進諫,一件事有很多種做法,何必等著彆人給的。”
薛仁貴忙行禮道:“趙公所言甚是。”
言罷,長孫無忌又走向了另一頭,薛仁貴與裴行儉也各自離開去忙他們自己的事。
長孫無忌知道陛下一心想要得到南詔,有些事總要有個開端的,彆人沒有點破的事,他這個舅舅願意幫著陛下點破。
太子正策馬看著沿途的村落,長孫無忌麵帶笑容地看著。
於菟策馬上前道:“舅爺。”
與先前裴行儉談話時低沉著臉不同,麵對太子,長孫無忌的神色是慈祥的笑容,道:“太子殿下!”
“舅爺在這裡是做什麼?”
“老臣在想陛下昨晚的話語。”
“那舅爺可想明白了。”
長孫無忌思忖片刻,道:“今年朝中被革職這麼多人,導致朝中人心惶惶,當年老臣時常勸諫殿下的爺爺。”
於菟道:“舅爺為國事擔憂,於菟謝過舅爺。”
長孫無忌抬頭看著這個半大的太子,又道:“殿下不必言謝,當年老臣時常向殿下的爺爺勸諫,現在遇到了這等事,老臣聽聞朝中人心惶惶,就會想著去勸諫陛下。”
於菟點頭道:“正是如此。”
薛萬備與上官儀也策馬趕來跟上太子殿下,見殿下與趙公站在談著,兩人一起拉住韁繩,保持著距離不去聽殿下與趙公的話語聲。
“昨夜,老臣聽了陛下的話語,現在心中已有了明悟。”
“還請舅爺賜教。”
“陛下向來是律法嚴明的,看看那個水庫,水若在昆明池中則平靜,一旦突破了水庫,則會泛濫。”
“權力就是昆明池中的水,沒有堤壩關著權力,權力就會肆無忌憚,陛下一直在做的就是這件事,將權力用律法圈禁起來,律法高於權力,則社稷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