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裹挾著鐵鏽與腐臭的氣息,卷著沙礫拍打在徐行臉上。
當他踏入馬尼拉都市圈的瞬間,正午的陽光仿佛被無形的屏障阻隔,天地間驟然蒙上一層灰敗的濾鏡。
曾經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此刻成了傾倒的巨型墳塚。
就仿佛時間加速一般看起來至少經曆了上百年的風蝕。
玻璃幕牆早已碎裂成鋒利的殘渣,嵌在扭曲的鋼筋骨架裡,像極了白骨外露的傷口。
牆體被血炁腐蝕出大片深褐與暗紫的斑駁,那些黏稠的痕跡順著坍塌的樓層流淌,在地麵凝結成類似結痂的硬塊,踩上去會發出細碎的脆響,仿佛踩碎了無數乾涸的血痂。
主乾道上堆滿了廢棄的車輛,有的被攔腰折斷。
有的車頂凹陷著巨大的爪痕,車窗玻璃碎渣與乾涸的暗紅色印記混在一起,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啞光。
路邊的廣告牌隻剩下殘破的框架,曾經印著笑臉的明星海報,如今隻剩下半邊模糊的臉頰,被血炁染成暗紫色,像是凝固的血淚。
徐行踩著瓦礫前行,每一步都能聽見腳下碎石與斷裂鋼筋的摩擦聲。
在一棟坍塌的商場廢墟裡,他看見半露在樓板外的自動扶梯。
梯級連接著地下人防工程,可鋼門上卻不知被什麼撕開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透過破洞往裡望去。
裡麵密密麻麻的堆著無數具乾癟的骸骨,那些骸骨仿佛是在一瞬間被抽乾一般。
如樹皮般乾癟的皮膚緊緊包裹著骨殖,上麵殘留著血炁侵蝕的暗黑色痕跡。
顯然是災難發生時被破開的一處避難所……
溝渠與樓板的夾縫中,窸窸窣窣的響動突然傳來。
徐行目光掃過。
隻見幾隻巴掌大小的異化老鼠縮在陰影裡。
它們通體灰黑,皮膚乾癟得貼在骨骼上,一雙猩紅的眼睛裡滿是怯懦。
顯然是血獸階級中的最底層,在這場圍剿中幸免於難。
如今失去了大量血炁供給,早已沒了往日的凶性。
察覺到徐行的注視,它們立刻蜷縮成一團,發出細微的嗚咽聲,連逃跑的力氣都所剩無幾。
看著眼前的廢墟,徐行的心驟然揪緊。
他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攥緊,鼻腔裡揮之不去的腐臭與鐵鏽味,像無形的重錘,一下下砸在他心上。
曾是車水馬龍的都市,如今隻剩斷壁殘垣與無聲骸骨,文明被血炁啃噬得隻剩殘骸——這種鮮活的毀滅感,遠比聽聞的災難更刺人。
他不是悲天憫人,更不是綠茶白蓮花。
隻是看著人類搭建的秩序轟然崩塌,看著避難所裡枉死的同為人類的生靈,胸口像堵著濕冷的棉絮。
這不是單純的生死,是文明被碾碎的無力。
是無數鮮活日常突然定格成廢墟的荒誕,讓他連呼吸都帶著幾分沉滯的不適。
他忍不住想起國內的城市。
想起五莊觀外的車水馬龍和萬家燈火。
若是那些地方也變成這般模樣,高樓傾頹,生靈塗炭,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光是想想,就讓他脊背發涼,一股難以言喻的心悸湧上心頭。
他握緊了拳頭,那股近鄉情怯感愈發強烈。
徐行繼續前行。
穿過一片布滿彈孔與爪痕的街區,終於來到總統府遺跡前。
這裡明顯是抵抗獸潮的最中心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