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手離開閃電,背對鬆野跪下,然後雙手抱頭。
鬆野一腳踢開他丟掉的槍械,繼續指著他的頭問,“有沒有彆的武器?統統丟出來。”
“長官,我可不敢動呢。”槍手毫無畏懼地回答,“您不是讓我跪下,雙手抱頭嘛,所以我哪兒還有第三隻手去做這些呢?萬一我動了,你又說我拒捕,那我的小命,豈不沒了?”
“彆廢話,到底有沒有?”
槍手笑道,“吸多了,也吸嗨了,我記不清楚了。要不您自己找找?我記得我還帶了一把匕首,應該在腰那裡吧。哈哈,記不清楚了。長官,你還是自己找找吧。”
他側過臉,露出一枚銀色的鼻環。他好像還化了妝,烈焰般的紅唇,粉白粉白的麵龐,長而稠密的眉毛,煙熏火燎般的眼眶。他的半張臉,在晦暗的天色下呈現出油光閃亮的色澤,令人感到惡心。
鬆野不禁一愣:他媽的,變態嗎?大男人畫什麼妝?
“老實點!”鬆野嗬斥,“把頭轉過去!”
槍手嗤笑,轉回頭,“長官,你這膽子也忒小了吧?槍都指住我的頭了,我還能做什麼呢?”
被個人妖一樣的鬼東西恥笑,鬆野不禁怒從心頭起。
“彆廢話!”他大聲嗬斥。
鬆野檢查起對方的腰間。可那裡根本沒有匕首,隻有槍手瘦骨嶙峋的身體。
“你到底帶沒帶?”
“也可能在靴子那裡。嘿嘿,吸多了嘛,我真不記得了。”
鬆野隻得蹲下身子檢查。指住對方的手槍,也暫時離開了原位。
然而就因為這一時的疏忽,使得槍手有了反擊的機會。他是在一瞬間暴起的,快得就像一團魅影。他一個旋身,飛撲過來,攔腰舉起鬆野!然後一聲大喝,將鬆野猛猛摔下。鬆野的後腦勺與後背都結結實實地撞向了地麵。一陣酸麻,一陣疼痛,有二分之秒的時間,他都陷入了空白狀態。接下來嗡嗡作響的雷鳴——來自腦海裡。左輪手槍好像飛了,因為手中的重量已不複存在。
“多管閒事的狗東西,給我死!”
對方根本沒給他喘息的機會,對方已經撲到了他身上。他掐住了他的脖子。那兩隻乾瘦的手如同鐵箍似的攥住他的脖子,並且越來越緊。窒息感來襲,他開始掙紮。對方的臉貼了上來,慘白得就像一團腐肉。鬆野看清了對方的臉,也聞到一股腐敗的氣息——就像是屍體發出腐爛的味道。啊,是從他的嘴裡發出的。對方在朝他怪叫,對方在向他噴吐呼吸。
鬆野的手在冰冷的土地上尋找可以當作武器的東西。泥土,石頭,不管是什麼都好,給我一個,快給我一個!可是大地並沒有給予回應,它賜予他的,隻有呼嘯的寒風與堅如鋼鐵的地麵。
不得已,他又開始用膝蓋還擊——這一下很精準,直接撞在了對方的胯下。可對方卻像沒事似的,隻是悶哼了一聲,然後更加用力地折磨起他來——他用鐵鉗一樣的雙手,扣住他的腦袋,然後往地麵上猛砸。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觸覺也不對……那裡,好像什麼都沒有。
大腦如同遭受捶擊,轟鳴的閃電再次響起。
匕首……匕首……
疼痛與絕望中,鬆野緊緊抓住這唯一的希望。他順著對方枯骨一樣的身體,摸索到了它。確實在靴子旁。他費力地解開它的綁帶,在閃電炸裂,腦海裡一片渾濁的時刻。他握住了它,他拔出了它,他將它送入了他的小腹。指尖體會到溫熱粘稠的液體。對方暫時鬆開了他的頭。但緊接著,瘋狂下落、如硬石般的拳頭隨之而來。鬆野瞬間被打得頭暈眼花,耳朵轟鳴。
他再次送出匕首。可這一次,對方卻用手硬生生奪下了他的匕首,然後用膝蓋壓住了他的手臂。接著,對方嘶吼一聲,那張充滿惡臭氣息的嘴,便抵上了他的脖子。冰冷,恐懼,且絕望。
尖刀一樣的牙齒撕扯起他的肌膚。一塊血肉被咬下,對方吐掉了它。然後,槍手再次咬向他的脖子。天上的月亮就像個害羞的新娘,躲進了雲紗之間。我們還沒照過結婚照呢……他想起工美……本來說好的,等閒下來,我們就去照婚紗照的……可……可是……
一陣劇痛過後,身上的所有氣力仿佛都被抽走,他陷入混沌的狀態。
我要死了嗎?
吮吸聲在耳畔響起。朦朧中,他感覺到對方在吸食自己的鮮血,他還聽到自己那漸變微弱的呼吸聲。
我應該……等待支援的……
月亮徹底躲了起來。雲影在晦暗的夜幕中顯露出虛幻的樣子。神秘且孤獨。
冷,好冷……
意識開始下墜。周圍,好像變得更加黑暗。
有警笛聲出現。但過於遙遠,仿佛來自天的另一邊。
接著,他感覺自己又開始向上飄去。他搖搖晃晃的,他輕盈飄逸的,他好似一塊雲,他好像一片葉。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那逐漸僵硬的軀體,他仿佛看見了野獸啃食自己的場景。
那是……我嗎?他在吃我?
這時,突然一聲槍響,止住了對方的進攻。槍手起身,回過頭。聲音好像來自他的身下,還好像來自他的身旁。他分不清了,因為他此時的感官體驗,是混亂不堪的。他好像在旋轉,天與地都被他看了個遍。他好像還看見了一座大佛,金光閃閃的,他從它麵前飄過。接著是一段特長漫長的極速下落旅程。他穿過白雲,路過高山,經過高塔的邊緣,又飛過星光裡,最後才回到原地。
第二聲槍聲響起。然後是撕裂筋骨般的劇痛。
他看見一顆流星般的子彈,穿進了槍手的太陽穴。
槍手倒了下去。血流如注。
“叫你欺負我,叫你欺負我,叫你欺負我!!!”
原來是閃電開的槍,不知何時,他撿起了鬆野的手槍。
更多的槍聲響起,一共四發。但四發之後,他還是不肯停止射擊。他悲憤大叫。槍口上冒出縷縷硝煙。
“為什麼都要欺負我!為什麼都要欺負我!!!”閃電一邊扣動扳機,一邊大喊。擊錘撞擊彈巢的聲音在空中回旋,宛如某種動物臨死前的沙啞哀鳴。
警笛聲在靠近。
耳機裡也傳來尤金的聲音——
“探長?探長?探長你在嗎?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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