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昌邑,曹操軍帳,夜幕沉沉。
雨水無聲無息地滲透軍帳的邊緣,滴落在泥濘的地麵上。
遠處,偶有哨兵的腳步聲,彰顯著這座軍營的警惕與戒備。
帳內,幾點燭火在微風中搖曳,勾勒出一圈忽明忽暗的光影。
空氣中彌漫著微醺的酒香,混合著雨季引起的黴變氣息。
曹操背靠虎皮坐榻,神情泰然。
一手捧著那已被傳閱多日的檄文,一手輕握著粗陶酒碗,碗中酒液在燭光下顯得非常渾濁。
他的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那是一種洞察一切又不動聲色的笑。
雨聲漸大,淅淅瀝瀝地敲打著軍帳,仿佛上天在為這場風雲際會打著節拍。
“好一個顧衍,好一篇討董檄文。”
曹操的聲音不大,卻如一石激起千層浪,打破了帳內的沉默。
他輕抿一口酒,眼中精光閃爍,宛如夜空中的寒星,冷冽而鋒芒畢露。
“慷慨激昂,義正詞嚴,真有幾分忠烈之風。”
這句評價從曹操口中說出,既是讚譽,也是一種微妙的嘲弄。
郭嘉、荀彧、程昱和陳宮等人坐在帳內各處,聞言不約而同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震驚,疑惑,憂慮,各種情緒在他們眼中交織閃爍。
郭嘉年紀最輕,卻已顯露出過人的智慧。
他眉頭微蹙,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身前的幾案,發出輕微的“砰砰”聲。
“奉孝有話,但說無妨。”曹操的目光落在郭嘉身上,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郭嘉微微躬身:“明公,顧伯長此舉,未免太過冒險。以並州一地之力,挑戰盤踞長安的董卓,恐怕......”
他的話未說完,程昱便接了過去:“恐怕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程昱性情剛直,言辭犀利。
他敲擊幾案,麵色凝重:“董卓據守長安,長安四麵環山,水源發達!”
“沿途崤山、華山諸多險隘,僅有幾處關隘可以通向外界,可以說是典型的易守難攻!”
“更有華雄這等猛將,另外,西涼鐵騎也名不虛傳!”
“顧伯長此舉乃是為自己邀名,我看他未必會真的攻打長安!”
“但是,顧伯長檄文一發,他和董卓必然勢同水火,無異於......”
“無異於什麼?“曹操突然打斷,眼中閃過一絲鋒芒。
程昱一時語塞,帳內氣氛微微凝滯。
這時,一直未發一言的陳宮開口了。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幾分憂慮:“無異於引火燒身!”
“董卓手握朝廷大印,挾天子以令諸侯!”
“董卓隻要逼迫陛下下詔,在名義上,顧伯長已是叛逆!”
“若他真攻打長安,隻怕會被貼上叛逆的名聲,遭天下諸侯共討。”
“另外,董卓還有一條釜底抽薪之計!”
“他可以朝廷的名義,征辟顧伯長麾下的謀臣武將!”
“麵對朝廷的大義,顧伯長麾下的這些謀臣武將很難不動心,到時候,並州必定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