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柞已經跑了,那裡應該沒有什麼重要線索……”莊於淳眼中閃現迷惑,“你是不是還知道什麼?”
宋靈淑看了一眼腰間的繩子,微笑道:“羅良慶那裡肯定也是用銀絲炭,隻有鄭柞家境差一點,也就他那裡最有可能用黑色鬆煙炭。”
確認繩子的來處,就能確認誰到過永寧坊的宅院。
徐子苓已死,可以排除是他的可能性,徐仲學是被凶手挑選的頂罪之人,也可以排除在外,除二人之外,郭讚與羅良慶還不能確定,隻有鄭柞的可能性最大。
……
鄭柞所住的廣德坊西南角較為雜亂,宅子又小又擁擠,西南角更是破舊,但勝在租金便宜,距離皇城也不算太遠,趕考的學子大多選擇在此處落腳。
牙婆在前領著二人,邊走邊扯著嗓子道:“鄭公子在這住了半年多,前幾日宅子就到期了,我來找他時,他神氣極了,推說要再租兩個月,結果昨日跑沒影了,這幾日租金都沒給。”
“他走的時候沒告訴你不續租?”宋靈淑皺眉問。
牙婆滿臉鄙夷道:“哎喲,沒親自和我說,隻讓隔壁的李公子傳話,估計是想賴掉這幾日的租金,所以連夜就跑了,當初求我少收租金時可殷勤了……”
宋靈淑直接給牙婆遞去一錠銀子,“你仔細說說,前幾日鄭柞可有什麼異常舉動。”
從鄭柞對牙婆說的話來看,他似乎在等兩個月後的東選,雖他沒考上,但徐子苓上榜了,以他們之間的關係,或會約好同行返回洛陽。
牙婆接過銀子笑得雙眸眯成一條線,熱絡地推開門,邊走邊說,“自放榜後,鄭公子就喪氣得很,巳時去東市書館與人論學,晚上回來就喝得醉醺醺。前幾日我見他精神都好多了,多問了他幾句,哎喲……他說他遇上了貴人,將來必有飛黃騰達的時候,說有要事留京。”
宋靈淑聽後微微挑眉,鄭柞所說的遇上貴人,難道是永寧坊那戶宅子的主人?
老翁所說的兩個書生,應該其中一個就是鄭柞。
莊於淳打量著一眼看到頭的屋子,帶著兩個差役開始四處翻找起來。
宋靈淑隻掃了一眼,就看見書桌下的牆壁有一處熏黑,回頭看向牙婆道:“這裡可有鬆煙炭?”
“有,姑娘要買?”牙婆看不明白官府中人的舉動,疑惑問道:“鄭公子是犯了什麼事,還是留了什麼物件沒帶走?”
屋內攏共就一張床,一個破舊的木櫃,書桌靠窗放著,擺著幾本發黃的舊書,毛筆都已經用禿。
幾人三兩下就搜完了,在櫃中發現一件較新的青藍外袍,腰間的位置已經撕開一個大口。
宋靈淑拿過衣服一比對,發現這料子顏色正好對應上永寧坊發現的絲線,能證實鄭柞確實到過永寧坊的宅院。
外袍上的裂口應該是從水中爬上來時,被尖銳的石頭劃破,破口處的絲線已經斷裂,與她手中的絲線長短正好應上。
“原來是鄭柞!”莊於淳又驚又怒,如果早知道鄭柞認識徐子苓幾人,肯定不會放他離開大理寺。
除了這件袍子,就再沒彆的,連炭灰都沒留下,隻有牆壁上的痕跡證明這裡有人用過鬆煙炭。
宋靈淑道:“馮衍未必是他殺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知道馮衍死於誰手!”
莊於淳回想剛剛牙婆的話,明白鄭柞所說的貴人極有可能就是幕後凶手,“他在馮衍取掛穗時便跟蹤在後麵,定然是早有預謀……”
牙婆聽見二人的話,滿臉震驚,呐呐道:“鄭公子可能殺人?他……他性子並非……”
莊於淳猛然回身,冷冷道:“案子的事彆多問,這裡的鬆煙放在何處,快帶我們去看看……”
牙婆被莊於淳嚇到,神色有些慌張了,“鬆煙炭在彆的宅子,每五日給公子們送一次,鄭公子這裡幾天前送過一次,他走的時候炭已經用完了。”
“五天前……就是馮衍死前……”莊於淳雙眸一亮,“你送炭時是不是用籮筐擔過來,這條繩子可是你這裡的。”
宋靈淑將腰上的繩子遞了過去,牙婆接過繩子不斷打量,直到看到繩子尾端的結時,才迷惑道:“確實很像我時常用的那條繩子,那日送完炭,李公子便要我留下籮筐,說要將炭放在屋外,我便給他留下了……難道這條繩子就是……”
李公子住在小宅子的對門,宋靈淑幾步上去便推開了小矮門,一眼便看見屋外的夾角處隨意放著兩個被鬆煙炭染黑的籮筐。
兩隻籮筐上的繩子已經消失不見,其中一筐還剩一半的鬆煙炭,炭塊有些碎,地上落了一層黑色的炭灰。
莊於淳快步上前比對,末端的繩結正好穿過籮筐的竹耳。現在兩個籮筐的繩子都不見了,除了他們手上這條,還有一條不知所蹤。
牙婆見幾人湧入宅子,焦急跟上來,見自己擔過來的籮筐繩子都不見了,而莊於淳手中那條正好就是,氣得一拍大腿,“這是誰給取下來了,李公子……”
牙婆連連拍門,裡麵無人回應,莊於淳上去就是一腳,將門轟然踹開。
宋靈淑往裡望去,屋子裡空無一人,所有東西都在,這個李公子應該是出門了。
牙婆回頭,見莊於淳臉色深沉,忙解釋道:“官爺,我不知這繩子是什麼時候被人取走,也不知和鄭公子、李公子有沒有關係……”
“李公子人去哪了?”宋靈淑忙問。
“應該是去了書局……”牙婆手指向東市。
……
半個時辰後,差役押著一個二十出頭的書生回來,書生身形渾圓個子不高,束起的頭發已經鬆散,狼狽至極。
書生名叫李大仁,今年開春就來了西京備考,與鄭柞當了大半年的鄰居,得知他的過往,有幾分看不上他。
後來二人皆落榜,李大仁對鄭柞起了幾分惺惺相惜,時常邀他一起喝酒論學。幾天前,鄭柞突然一改常態,每日一大早便出門,直至宵禁前方歸。